他们期待凌燃的自由滑，又担忧裁判们继续压分，复杂无比的心情交织着。

再加上比赛时间在休息日，但凡手边有设备有网的冰迷都早早等候在不同的直播间，等待着凌燃的出场。

就连大台五套都破例转播了这场只能排得上b级的比赛。

邓文柏又是一个人独自主持，他看着旁边空荡荡的搭档座椅，却不像之前一样担忧和焦虑，始终镇定自若地为观众们介绍道。

“j国秋季经典赛，我国参赛的选手是现今的世界冠军，s国奥运冠军，十八岁的小将凌燃，他在短节目拿到的分数不太理想，目前暂时排名第一，会在最后一位出场……”

邓文柏的状态太平静，以至于直播间里熟悉他的主持风格的冰迷们都有点吃惊。

“我觉得邓老师好像很有自信的样子。”

“我也觉得，他好像对燃神很有信心。”

“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班老师又不见了吗，他该不会跟上次奥运会一样带着自己的裁判组炸场去了吧？”

“好像不是不可能的样子……”

“真的真的，我人在国外，班老师的直播间已经开了！好多人都在看呢！”

“班老师这是自觉承担起滑联监督者的角色了吗？狗头.jpg”

“要我说就该有这么个角色！滑联为什么有恃无恐，还不是因为即使被投诉也是自家人查自家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如果有一个监督者的角色存在，他们肯定不敢这么乱来。”

留言区议论纷纷。

邓文柏瞥见上面长长的一条，不得不佩服起网友们的智慧。

可比赛已经开始，他也就收敛心神开始解说。

观众们却还闲不下来。

凌燃的短节目到底还是第一，照例会在最后一个出场。

议论声和弹幕就没有停下来过。

一直到最后一组选手终于出现在屏幕里，大家伙才精神一震：来了，凌燃来了！

他们第一眼就捕捉到格外高挑纤细的少年身影。

在场的观众们甚至在凌燃滑上场的第一秒就开始鼓掌和尖叫。

“凌！凌！加油！加油！”

“相信你自己，你超棒的！”

“我们喜欢你的短节目！”

很多人本就是为了给凌燃加油鼓劲而来的，这会儿终于见到他们心心念念的小选手，用力摇晃应援横幅的同时，就激动地高声喊了出来。

满场的欢呼与加油声，几乎要掀破屋顶。

凌燃的目光不期然地划过横幅上写满的鼓劲话语，就是微微一怔。

这么多人都在支持自己的吗？

但让他更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六分钟练习结束下场的时候，很多认识和不认识的选手都走了过来，争着和他握手亦或是拥抱。

“凌，加油！”

“加油！”

“加油，一定要继续你的传奇！”

一双双真挚的眼满是鼓励和支持。

摄像头将这一幕摄入进去，于是很多观众都沉默了一下。

“大家这是都在支持凌吗？”

“呜呜呜，我永远会为运动员之间的惺惺相惜而感动落泪，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体育精神。”

凌燃也很感动。

他一直以为这场比赛会是他一个人的战斗，可直到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肩上承担了很多很多的期待与祝福。

少年下意识地望向场上转播的大屏幕，这个点，班老师也开始他的直播了吧？

真的是被很多人很多人支持着的比赛。

所以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水平来。

漆黑透亮的眼瞳里飞快地滑过一丝坚毅决绝的神色。

凌燃收回思绪，在场边热着身，等待自己的上场。

伊戈尔和布鲁尔与他短节目相差不大，也都排在他之前出场。

他们都拿到了很不错的分数。

所以等凌燃上场的时候，记分牌上的高高悬在第一行的是伊戈尔的196.41分。

很不错的分数，在goe+3的时代完全能排进一线男单里。

凌燃只参加过goe+5时代的比赛，但大概也能估计到，这个分数其实有点超过伊戈尔本身的水平，这一点从维克多紧抿的唇角也能看出来。

看来裁判们是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凌燃在广播声叫到自己的时候，平静地跟教练击掌拥抱，脱掉训练服，然后一推挡板滑上了场。

压力有点大，但也还好。

裁判们决心一条道走到黑，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这一局，拼的就是谁能走到最后。

所以心态一定要稳住。

少年深深吸气呼气，用呼吸来调整自己的心神，然后就在观众们的尖叫声里轻轻点了下头，示意可以播放音乐。

随即就滑到了冰场正中央立定。

线条漂亮如玉雕的下颌微微抬起，是抬头仰望的姿态。

少年的神态很放松，被束紧的腰身完全看不到紧绷的痕迹，却立得很稳，充满着柔中带韧的意味。

很有身韵美感的开场姿势。

“有点像古典舞的起势动作。”

“真的，再搭配这一身考斯腾，简直绝了，这样的白衣少年郎，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这身考斯腾真的很美，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感，这么淡的色，居然不会有很素淡的感觉。”

“噗……这一身的水钻金银线，怎么可能素得起来，闪烁程度跟繁星那身都有得一拼了。”

也有观众眼神毒辣，“我没看错的话，考斯腾背后绣的纹样好像是关山月夜图，燃神是要滑跟边塞诗有关的节目吗？”

“游仙诗，边塞诗，哈哈哈，燃神是要把语文课本上的名篇都滑一遍吗？他要是真的能做到，我保证我以后一定好好背课文。”

“还真有可能，自由滑的名字叫抱月，月亮这个意象好像真的经常出现在边塞诗里。”

留言区议论纷纷。

但现场的观众们则是完全没有心思讨论，他们在看见凌燃立在冰面上的一瞬间就收了声，静静等待着节目的开始。

冰上的少年也在“铮——”的一声响起时，原地一个结环步，就滑了出去。

银色的冰刀“唰”的一声，划出圆形弧线。

劲瘦的腰身蓦然立起，少年睁开眼，痴痴地仰望。

一上来就是很低沉苍郁的乐声。

会让人想到深秋夜空里凄冷青白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