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林远和秦安山都没有什么意见。
他们又讨论了一通新规则草案的事,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薛林远就站起了身,“我去接凌燃。”
秦安山也摇动了轮椅,“我也去。”
陆觉荣:“……”
刚才不是还说不担心的吗?怎么现在都在抢我台词?明明他才是负责这次公开课的人好不好。
“疼徒弟就疼徒弟,就是没见过你们这么心疼的。”
下电梯的时候陆觉荣小声嘀咕了句。
薛林远和秦安山难得地默契一回,都装没听见。
训练馆一楼,凌燃正在跟这些小朋友们道别。
老实说,有点手忙脚乱的。
原本一切还都好好的,他没有看稿,完美地将自己想了好久想要表达的意思,用这些小朋友所能理解的思维讲解出来。
小豆丁们也都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举手提问互动。
可没承想,他刚刚宣布本次公开课到这里就正式结束,这些小孩的脸一下就变了。
几个年纪特别小的,当时就哭丧了脸,其中一个看上去秀秀气气,敏感纤细的小朋友直接就开始擦眼泪,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他一哭,那几个原本没想哭的也哭了起来。
休息室顿时哭声一片。
凌燃:?
凌燃:!
少年当时就慌了。
他只有一双手,抱了这个就抱不了那个,连擦眼泪都赶不及,偏偏哭泣的小朋友是世界上最难讲道理的物种。
凌燃硬着头皮把几个哭泣的小孩都抱在怀里,努力放柔了声,“别哭了别哭了,是我讲得不好吗?”
小豆丁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为什么要哭?
没有哄孩子经验的少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有个脸生的教练听见声音,推开门走进来,一把抱起了自家正在哭着的那个小兔崽子,笑得很无奈。
“他们是舍不得你才哭的!”
凌燃愣了下,垂下眼,就跟泪眼朦胧也要望着他的小豆丁对上了视线。
公开课只有短短两天,他连这些小队员的名字都还没有记全,也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喜欢自己。
少年颇有点手足无措。
好在其他教练看见时间到了,就陆陆续续地赶过来认领孩子。
哭泣的那几个小孩很快被教练们哄好,但还在眼巴巴地望着他们最喜欢的小凌老师。
看上去就可怜兮兮。
凌燃被看得心软,正琢磨着要说点什么打个圆场,就感觉衣角被拽了下,低头一看,就是总能抢先举手回答问题的唐一啸小朋友。
唐一啸也有点想哭,但他自认为自己都是大孩子了,哭起来太丢人,就硬生生忍住了。
他瓮声瓮气的,“凌燃哥哥,以后我一定会努力训练来国家队找你的!”
这话一下就提醒了其他小朋友。
好几个小豆丁蹬蹬噔地跑到凌燃身边,努力仰着头。
“凌燃哥哥我们也会来找你的!”
“我以后一定也能进国家队!”
他们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就像是在跟此时此刻最最喜欢的人许诺保证。
凌燃心里有什么被击中一下。
他像明清元曾经对自己做过的那样,轻轻摸了摸唐一啸的脑袋,“那你一定要加油,我会在国家队等你们。”
几个小豆丁破涕为笑,用力地点头,“嗯!”
方书辛脸都红了,却还壮着胆子,“凌燃哥哥我们一定会努力进国家队的,所以你也要加油,以后拿更多更多的冠军!”
“对,拿更多更多的冠军!”
“我们都会看你的比赛,凌燃哥哥一定要拿更多更多的冠军!”
这话说得几个刚刚正在研读滑联新规则草案的教练脸上都露出几分尴尬神色,生怕这话不经意间扎了凌燃的心,正要阻止自家小徒弟,就见高挑颀长的少年屈膝半蹲了下来,与几个小豆丁平视。
那张俊秀白净的脸上还带着笑。
“那我们就约定好了。我会拿到更多更多的冠军,你们也要努力地训练和学习,争取早日进入国家队,拿到属于你们的金牌和冠军。”
小豆丁们一下就欢呼雀跃起来。
“好耶!凌燃哥哥一定要说话算话啊!”
“拿冠军拿冠军!”
“我们都要拿冠军!”
很童真无邪的语气。
休息室里的气氛一下就热闹起来。
陆觉荣带着凌燃的两位教练远远看着,就有点感慨,“大心脏好啊,大心脏才能走得更远。”
运动员最重要的是什么,还不是那份有冲劲,敢奋斗的必胜心和胜负欲。
只要凌燃没有被滑联的劳什子规则彻底打没了信心,那些所谓的改来改去的规则就都是纸老虎!
他们华国的总局和冰协又不是吃素的,再说了,现在不还只是草案吗,那就是还没有定下。
如果凌燃真的被打击到了,露出什么失落的神情,陆觉荣才是真的难受。
他感慨万分,然后就收获了薛林远和秦安山两人齐齐的无视和白眼。
凌燃怎么可能被这一大丁点的事打倒?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可能发生的事好不好。
他们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来接徒弟的初衷。
等恋恋不舍的小豆丁们被各自的教练带去吃饭和休息,薛林远就走过来,伸手要接过徒弟的背包。
“咱们现在也去吃饭?”
凌燃摇摇头,示意自己背着就好,拿出不断震动的手机看了看,“先回宿舍吧。”
这会儿食堂人太多,他也需要回一下这些积攒半天的消息。
薛林远试探道,“去我宿舍?”他好歹还是单人单间,凌燃的宿舍到底有点小。
凌燃看了看一直没走的秦安山,也就点了下头。
三个人一起沿着笔直的凌云路往宿舍楼走,一路上,凌燃就迎来了许多同情安慰的目光。
看来大家都知道了滑联新规则明摆着就是针对自己的事。
少年在心里叹了口气。
倒不是为了新规则,他就是单纯觉得,这种看倒霉蛋一样的目光,他真的是见过太多太多次了。
第一次还觉得无语,后面居然越来越习惯。
反正他从来都没有让这些目光成真过。
凌燃按下了电梯按键,合上的金属门上就映出一张平静无波的脸。
这不是因为自信心过度膨胀。
事实上,滑联规则的修改方向,凌燃其实早有预料,甚至在很久之前就跟班锐说到过类似的猜想。
心里早就有了准备,自然就不会惧怕敌意的到来。
少年的神色实在太平静了。
以至于薛林远开门的时候手都抖了下。
可下一秒就稳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凌燃可比谁都先猜到滑联可能修改的方向。
班锐这回提交的材料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受到的启发。
薛林远的宿舍还是一如既往的乱糟糟。
看得秦安山眉头都拧了起来,简直不知道他自己把宿舍弄得这么乱,是怎么把凌燃的大小事务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
薛林远却不太在意,把桌上还没有吃完的零食往收纳盒里一扫,就把桌面清空出来。
凌燃把平板支在桌面上,才在群里回了个话。
这下焦头烂额的几人就跟找着了主心骨似的,立刻就在群里嚷嚷起来。
卢卡斯:“凌,你可算出现了!你知道该死的滑联又出了什么垃圾方案了吗?”
卢卡斯是力量型的选手,表现力一直平平,就指着技术上多得点分,好拉一拉自己不太好看的p分。这下可好,直接就被滑联堵死了这个可能。
从新规则草案出来,卢卡斯气得在健身房连打了一个小时的沙包,恨不得把滑联的那些老家伙的头都当成沙包来锤。
这会儿发送的聊天框都带着火星子。
西里尔各方面一直很均衡,但也很吃惊这样的修改。
“规则不应该与时俱进吗,没道理反而修改回上一个时代的标准,滑联的老头子们是打算以后就这两套方案一直交替着来吗?”
安德烈一直没吭声,但一墙之隔,西里尔很确定自己已经感觉到这位好朋友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新建的群里只有他们四个人。
阿洛伊斯和明清元已经退役,自然不会再加入群聊。
卢卡斯发泄一通之后就不再说话,安德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太习惯这种冷清氛围的西里尔挠了挠头,艾特了一下从一开始冒头之后就再没有发言的凌燃。
“凌,你是怎么想的?”
凌燃正在敲打自己的想法时,就看见了这条问句。
纤长的眼睫微微扬了下,就安静垂落,半遮住那双印着输入框蹦跳不停的平板屏幕。
他把打完一半的想法全选剪切,然后在空白的聊天框里打字发送,再将原本没打完的想法黏贴回聊天框里。
少年打字的手指白皙有力,如蝴蝶般翻飞不停,不一会儿就把自己想要说的话敲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