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 124 章

他有点懵,以为是霍闻泽怕自己不喝,就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嘴边染一圈奶胡子,笑了下,“温度正好。”

是真的正好,喝下去胃里都暖和了。

少年眼神亮晶晶的。

喝一杯热牛奶就这么高兴吗?

霍闻泽心情一下就好了,忍不住笑了下,才往自己房间走,“早点睡。”

凌燃也从门框探出了个乌黑的脑袋瓜,“闻泽哥晚安。”然后就关上了门。

二楼相继响起了两道关门声。

只有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站在吧台找牛奶的薛林远露出了一脸茫然的表情:……

他怀疑自己可能是已经拿过了,一边敲着自己的脑袋念叨着老年痴呆,一边皱着眉头往房间走。

小别墅很快熄完了灯。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后,三人就坐车来了宁嘉泽的办公室。

他们来的时候,宁嘉泽正在心不在焉地收拾桌子,见到他们就露出了个笑。

“我家老头子昨个儿在新闻联播里看见凌燃了,还挺高兴的,说老伙计把凌家的小孩子养得挺好,也算是为国争光了。”

宁家跟霍家的老爷子都是一起扛过枪的交情,为他们流过血卖过命的新华国十分自豪,要不然也不能给两个长孙都起了一个寓意恩惠的泽字。

宁老爷子年轻时候也认识凌燃的爷爷,还因为他的去世唏嘘过一阵,现在见到故人遗孤出息了,高兴得晚上多抿了半杯小酒。

听说凌燃第二天要来复查膝盖,没少嘱咐孙子多上点心。

凌燃倒不太清楚祖辈的复杂关系,但也不妨碍他露出个笑,然后就按照宁嘉泽的吩咐,一本正经地坐到铺好一次性床单的诊疗椅上,三下五除二地主动把自己右腿的裤管拉起,露出膝盖。

“宁医生,是这样吗?”

这样听话自觉的病人,宁嘉泽简直稀罕坏了,忍不住上手就想摸摸凌燃的脑袋。

可惜手还没有伸出去,就被人架住了。

青年脸色冷冷的,“先检查。”

真专横,宁嘉泽撇撇嘴,带上了塑胶手套,又开了几张检查单子。

加急的结果出来得很快。

宁嘉泽一张一张地看,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生长痛应该没有了,”他语气笃定,“骨缝线差不多闭合,以后应该也不会再长高了。”

薛林远一下就笑起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凌燃心里多少有数,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失落。

他离180就差了那么一丁点的距离,这还是在早上椎间盘没有受压,身高一天中最高时的数据,看来这辈子还是没有机会突破180了。

但仔细想想,以后就可以不用担心跳跃因为再度长高而变得不稳,好像也还行……?

这样一想,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花滑还是比身高重要的。

凌燃摆正了心态,好奇道,“宁医生,还有其他问题吗?”

宁嘉泽皱着眉头看片子,“基本上还是运动员的老毛病,花滑有跳跃,最容易造成膝盖的磨损和韧带损伤。你现在还年轻,保养的还算不错,但还是尽量避免长时间大幅度的运动。像爬山、爬楼梯、长跑这种重负担的活动也要尽量减少。”

他把检查一推,“总体来说问题不大,发育彻底结束后,凌燃的腿部肌肉群和关节也稳定下来了,滑膜那块儿后续保养好的话,应该也不会进展到滑膜炎的地步。”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薛林远眉开眼笑地跟宁嘉泽握手,“这可真是谢谢您了宁医生!在j国的时候要不是您一直跟着,还开了药膏给凌燃敷着,他也不能好这么快!宁医生,你这可真是救了急了!”

宁嘉泽被他一耳朵的话堵得难受,见霍闻泽摸上了他觊觎已久的脑壳,还揉了揉,就咳了一声。

可惜霍闻泽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还在跟凌燃说话,“你的陆地训练计划要改改了。”

他没记错的话,凌燃的计划里有爬楼梯的一项。

凌燃想了想,“我跟赵教那边说说。”

谭庆长现在基本上处于半隐退状态,只不过是因为薛林远和秦安山的资历不够的缘故还挂了个名,陆地训练差不多都是赵方刚教练那边负责的。

少年从善如流,并没有在这种可以通融的地方坚持。

霍闻泽的心放下一半。

宁嘉泽好不容易摆脱话痨,走到了凌燃面前,又交待了几句。

“目前没事归没事,但是凌燃,你知道的,运动员多伤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受伤,你还是要多注意。人到底不是铁打的,一旦有了损伤,后续可未必能养得回来。”

这是肺腑之言,凌燃很诚恳地道了谢。

一上午的检查很快就到下班时间,宁嘉泽脱了白大褂也跟着他们一起走。

一路上,凌燃敏锐地感觉对方偷瞄了自己好几眼,似乎有事要说,就是有点犹豫。

干脆就在餐桌上主动道,“宁医生,有什么事吗?”

宁嘉泽有点犹豫,脸也有点红,“是这样的,凌燃,我就是想问问,你在世锦赛的自由滑里还打算上五种四周跳吗?”

凌燃愣了下,“为什么会这样问?”

他好不容易磨出来的节目,又是本赛季最后一场收官之战,当然要拿出最好的效果,给自己留下最圆满的尾巴。

宁嘉泽吭吭哧哧了好半天,连霍闻泽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才眼一闭心一横,“我最近脱单了,喜欢的人刚好是你的冰迷。如果你还上五种四周跳的话,我就把过一阵的几场会议都推了,两个人一起去r国看你的比赛去。”

啊这?

这么巧的吗,宁医生的对象是自己的冰迷。

凌燃想了下,笑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上。宁医生,你确定要去的话,我可以送您和嫂子两张vip的票,权当谢谢您这个赛季对我膝盖的照拂了。”

宁嘉泽脸红了下,想着他们几个早晚会知道,就低声道,“叫嫂子可能不合适,那个人是我大学同学,神经外科的,男的。”

男的?

在场的其他三个母胎单身狗都投来了震惊的视线。

凌燃是尤其的震惊。

他两辈子都在相对密闭的环境里长大,上网都很少,身边见到的也都是异性相恋,还真没见过现实里男人和男人在一起。

不过想了想,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反正都是搭伙过日子,怎么过不是过。

他还想跟他的冰刀搭伙过日子来着。

少年很平静地接受了事实,甚至第一个笑了下,“宁医生你真的很勇敢。”

毕竟华国的大环境还真没开放到随随便便说出自己性取向的程度。

宁嘉泽也笑,“好说好说。其实我一开始也不太乐意来着,总觉得哪里别扭,跟正常人格格不入。可后来慢慢的就觉得,人呐,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怎么过不是不过?遇到合适的,喜欢的,相处得来的,管他男的女的,长的扁的,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心就好了。”

“我也不瞒你们,自打从外头回来之后,我好些年都睡不好觉,去年的时候还是那样。半夜睡着睡着,摸着这块疤,”他把手背上那道丑陋的疤痕亮了出来,看向霍闻泽,“就忍不住想到咱们那些留在外头的弟兄。”

宁嘉泽说得眼酸,呼吸都沉重不少,连霍闻泽都垂着眼,神色变得冷淡晦暗不少。

桌上的氛围一时变得沉重。

薛林远不明就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凌燃却已经联想到霍闻泽书房壁龛放着的那些瓷瓶,想了想,给他们一人倒了杯鲜榨橙汁。

酸酸甜甜的果汁,还是黄灿灿像阳光一样的明黄色,总有治愈人心的效果。

希望他们两个都开心点。

“真贴心!”宁嘉泽竖了竖大拇指。

他喝了一大口橙汁,情绪才缓过来一点,又看了霍闻泽一眼,才继续道。

“那家伙也是军医大毕业的,去年才从国外回来。运气不太好,被流弹炸瘸了半边腿,好在那张脸还在。本来是不想跟我表白的,怕拖累我,但我能不知道他的那点心思?干脆就反客为主了。他倒是比我想象中还坚强,腿绑了固定支架就敢接大手术,夜里也从来不发梦,一天天跟个没事人一样。不得不说,我被他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总感觉日子都有了盼头。”

宁嘉泽说着说着,满脸都漾起格外幸福的笑容,再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语重心长道,“霍哥,我这是运气好,早早就发现那家伙也有这个意思。你要是哪天也遇到这样的运气了,一定要紧紧抓住。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对他们这样从深渊里爬出来,还残留着阴影的人,遇到这样的同伴和爱人,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宁嘉泽现在就是深有体会,说着说着就露出了一副过来人的老成面孔。

然后看了看凌燃,也玩笑道,“你年纪不大倒不着急,以后要是遇到能处得来的,也可以试试。不过你一心扑到训练上,以后就算是脱单了,估计也还是窝边草。”

凌燃想了想,冰刀天天陪着他,好像真的是窝边草,就笑笑没否认。

霍闻泽听得皱眉,克制着自己不要深想,“菜都凉了。”

几人这才开动。

宁嘉泽临走时还再三跟凌燃确认,然后笑道,“那我可就等着世锦赛了。”

凌燃也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好家伙,信心十足的!”

宁嘉泽肉眼可见地开朗不少,眼角眉梢里都是笑。

连薛林远都看出来了,调侃道,“宁医生谈了个恋爱,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

一直很想谈恋爱,一直没有脱单的单身狗薛教深深地慕了。

但想想车里另外两位也都一样,就忍不住乐,“咱们回去吧?”

表彰也表彰完了,膝盖也查完了,是不是该打道回府了?

凌燃想到不久之后的世锦赛,就点了点头。

还差最后一枚金牌,就能拿到单赛季大满贯了。

少年想到即将到来的比赛,眼里满是向往。

薛林远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已经提前激动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徒弟的肩,“这回可得好好滑!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掉链子,咱们就差这一枚金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