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得薛林远连夜又检查了好几次考斯腾。
第二天一早,凌燃就拉着装好考斯腾和冰刀的行李箱坐上去赛场的车。
来观看比赛的观众很多,他远远看了一眼,就往选手专用通道走,转播镜头只来得及捕捉到他的后脑勺和半个背影。
但直播间里的华国观众们已然炸开了锅。
【是凌燃!我看见了,是凌燃!】
【能把红黄队服穿得这么帅的,只有我们小燃了!简直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e,只有我是通过薛教兴高采烈的身影认出来的吗,暴言,薛教明明比凌燃大了那么多,为什么看上去比凌燃还不稳重!】
【薛教很好啊,就像男妈妈一样,燃神也只信任他吧】
凌燃还真就只信任薛林远。
他去洗漱间的时候,就把不离手的行李箱交给了薛林远。
防人之心不可无,世界级的赛场上,也不乏别有居心的小人。
凌燃谨慎惯了,薛林远也知道厉害,寸步不离地看着行李箱,等凌燃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一旁看凌燃热身,后台地方很大,周围运动员们都各占一个角落,各自热身着,缓解赛前的紧张。
秦安山腿脚不方便,干脆在前排的观众席坐着等他们。
一切平静。
凌燃数着自己的呼吸声,一遍遍地重复接下来短节目里的舞蹈动作。
训练服没有拉严实,露出内里一角浅绿的考斯腾,银线勾边,不规则的布料微微翘起,显然又是新的样式。
满血版的短节目,自然要配得上阿尔贝托无数次改良的最完美版本的考斯腾。
他来来回回地走动蹦跳,在脑海中重复跳起的动作,身体随着心念地转动跳起。
可不远处骤然吵嚷起来的声响,一下就打断了凌燃脑海里的旋律。
少年冷冷地皱了下眉,很明显是被打断的不悦。
正如伊戈尔猜想的那样,凌燃的确很不喜欢自己聚精会神的时候被人打断。
他是真的会生气。
就连薛林远都不敢在他沉浸训练的时候上来干涉。
但吵嚷声里,似乎还夹杂着哭喊的声音。
怎么回事?
薛林远与他对视一眼,“你继续练,我先去看看。”
凌燃点点头,继续自己的训练,然后没多久就看见薛林远脸色凝重地回来。
“兰斯洛特去了趟洗漱间的功夫,冰鞋就被人恶意摔坏了。”
薛林远似乎对这种手段很不耻,眉头皱得紧紧的,“兰斯洛特的家境不富裕,这是他唯一一双冰鞋,他可能不得不退赛。”
不富裕的家境吗?
凌燃微微出神。
事实上,花滑经常被戏称为贵族运动,就是因为这项运动比之其他,往往会耗费更多的钱财。
冰鞋,请私教,考斯腾,飞去比赛的花销,都是不小的开销。
就拿凌燃的考斯腾来说,阿尔贝托虽说与他投缘,但在收费上可是一点也没手软,每一套考斯腾都要收取几万欧元的费用。
这对普通的家庭而言绝对是不小的开销。
像罗泓和焦豫那种中产家庭,都还需要自己负担一部分,队里负担一部分,才能比较宽裕。
很难想象,像兰斯洛特这种,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凌燃正想着,一个肤色微深的混血少年抱着冰刀从他面前哭着走过。
他的冰刀很旧,看上去是二手货,但抱着它的少年显然很珍爱它,高高的鞋帮都擦得干干净净的。
可现在,冰刀前端的刃齿都被摔断,点冰跳和刀齿步是没法
进行了,冰刀的主人只能选择退赛。
兰斯洛特哭得很伤心,偏偏还被同为国选手的梁侨和丹尼尔拦住了去路。
“白白浪费了一个名额,”梁侨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丹尼尔也很不客气,他除了讨厌华国人,对这种不黑不白的混血也很是厌恶,“连双冰刀都买不起,还滑什么冰啊!”
兰斯洛特抬起哭红的眼,“我知道是你们干的。”
丹尼尔和梁侨来自同一个俱乐部,那个俱乐部素来以手段肮脏闻名,自己的冰刀寄存在队里都会被莫名其妙摔坏,绝对跟这两个人脱不了关系。
“这是诽谤,我可以去法院起诉你。”梁侨甚至还在笑。
丹尼尔直接就怪叫起来,伸手要去抓兰斯洛特的衣领,“小子,没有证据可不要瞎说!”
却被人抢先一步将兰斯洛特往后拉了一步。
凌燃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已经猜出了其中原委。
他不想管这些事,毕竟这是国内部的事,他对国没什么好印象,也不认识兰斯洛特,根本没必要趟这浑水。
但兰斯洛特哭得很伤心,让他不由得想到前世,自己有一次比赛时,也被人下了黑手,那回薛林远有急事不在,他孤立无援,差点退赛,最后还是e国的某个选手看不过去,把自己的备用系带送给了他,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从那以后,凌燃就变得更加警惕和小心。
这也是上次伊戈尔的系带断了,他能很快拿出备用系带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丹尼尔和梁侨脸上那种得意洋洋的神色和语气让他实在看不下去。
这是昭然若揭的赛场欺凌。
用这么肮脏的手段打压对手,他们的嘴脸真是令人作呕。
凌燃看了看兰斯洛特的尺码,眉头一挑,打开行李箱,捡出一双备用冰刀递给他。
“我们的尺码一样,我可以借一双冰刀给你。”
这样的巧合,或许是老天爷都在让他帮兰斯洛特一把。
兰斯洛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机,吸吸鼻子,震惊得都要结巴了,“那,那你呢?你还有备用冰刀吗?”
都要退赛了,还怕用了别人的备用冰刀,看来自己没借错人。
凌燃弯了弯唇,“我还带了两双备用冰刀,可以随时更换。”
其实不止这些。
他的训练强度太高,又一直在尝试摔倒概率高得惊人的3a,下榻的地方还备了好几双。都是夏正天送来的最完美的成品,打磨误差很小,穿起来的脚感差不多,甚至不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去重新适应。
不得不说,夏正天的冰刀厂初具规模,生产出来的冰刀也已经有模有样。
这也算是,提前打个广告?
凌燃的眼神动了动,落在冰刀隐蔽处,那个“fs”的标志上。
夏正天在这个标志的含义上卖关子,他也没问,但到底算是有了名号。
凌燃想得很简单。
薛林远也没反对,这都是小事。
但没想到事情还会这样发展的梁侨和丹尼尔都黑了脸。
“什么杂牌子的冰刀,你也敢穿?不怕摔断了腿?”
丹尼尔抬起脚,把ir的标志秀给他们看,“连双ir的冰刀都穿不起,还想赢比赛?”
兰斯洛特气得脸红,“你!”
“你什么你,”梁侨说话没那么嚣张,但是很阴阳怪气,“如果你胆子大到敢穿来历不明的冰刀,那我也没办法。”
他甚至
耸了耸肩,眼神充满轻蔑。
见凌燃过来也围过来的其他小选手都开始窃窃私语。
伊戈尔气得简直想上去给这两个国人一人一下,让他们尝尝来自西伯利亚的铁拳。
然后就被神情自若的少年揪住了后衣领。
“凌?!”
伊戈尔艰难扭过头,不知道凌燃为什么拉住自己。
凌燃当然不会被这种过家家酒一样的话激怒,他甚至敏锐地捕捉到这是一次替fs扬名的好机会。
他将自己的冰刀展示给在场的选手看,“我带来的是fs的冰刀,是我们华国的品牌,目前还不出名,但制作精良,品控稳定。”
fs?
没听说过啊,不少选手露出茫然的神情。
凌燃笑了笑,“品控稳定到,不需要花很多精力去适应新的冰刀,每一双的脚感都很相近。”
还能这样?
不少选手都眼前一亮。
冰刀磨损的很快,时不时就要更换,但每一次更换,损失金钱不说,都会带来一次痛苦的磨合。
毕竟滑冰是非常精细的运动,需要很好的冰感,一点差池,都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运动员们早就苦不堪言了。
还有这样的牌子吗?
能比ir做得更好?
有不少人蠢蠢欲动,很想问问凌燃更多关于fs的细节。
然而梁侨很快就冷笑出声。
他是ir在国的代言人,当然看不得凌燃在他的场子上宣传竞品。
“什么野路子的牌子,华国的产品向来质量很差,小心一会跳跃的时候摔断了腿!”
他在外面一向装得很好,口不择言才会用了丹尼尔的话。
凌燃也不生气,他甚至有点感谢这个送上门来的宣传机会。
原本他还以为,可能得等自己或者明清元什么时候拿到一枚重量级的奖牌,才有机会替自家的冰刀宣传。
机会来的猝不及防,有准备的人已经伺机而动。
“fs的冰刀质量如何,光靠说,很难让人信服,或许我们可以在世青赛的赛场上见到分晓。”
少年微微笑着,三言两语就向前任冠军下了战书。
梁侨本就是为了卫冕而来,这下新仇旧恨加一起,也很难维持那副装出的好风度了。
他冷哼一声,甚至被气得切出了语调奇怪的华语,“牛皮都要吹上天了。”
但见那么多人围观,他的脸面有点挂不住了,放了嘲讽之后扭头就走。
说实话,像落荒而逃。
可能还是心虚吧。
凌燃收回了视线,准备继续自己的练习。
兰斯洛特抱着冰刀,很想说几句感谢的话。
可看凌燃并没有跟他交谈的意思,转身要走,就急吼吼地追了上来。
“约瑟夫·梁很受裁判们的偏爱,他的分数一直都……超乎寻常……的高。”
兰斯洛特神色复杂,也很内疚,“是我害你们对上了。”
凌燃这下真的可以确定,自己的确没有帮错人。
他点点头,谢过兰斯洛特的好意。
“我如果想要金牌,迟早会对上他。”
一开口就是金牌?
拥有国国籍,却因为混血的缘故备受歧视的兰斯洛特目瞪口呆,他自己都不敢这么说。
偏偏周围的熟面孔,阿德里安,伊戈尔,竹下川他们听到这句话都没有反驳,甚至带着
点心悦诚服的意味。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只是休赛一年,就跟不上时代了吗?
兰斯洛特在风里凌乱。
但见凌燃已经走到自己的角落,开始训练,兰斯洛特也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好的询问时机。
凌燃已经在软垫上高高跃起,身形是说不出的利落干净。
兰斯洛特眼前一亮,想了想,还是喊了一声,“凌!我希望最后拿冠军的人是你!”
反正绝对不能是约瑟夫·梁和丹尼尔那对师兄弟,那样,雪白的冰也一定会因为自己被弄脏而哭泣。
凌燃还在继续自己的练习,只当没听见。
最后的半个小时,他数着表,在薛林远来叫他时,才换上fs的冰刀,往冰面的方向走。
接下来,就是他的时间了。
他会带来一整套满血版的节目。
是他打磨了无数次,练到要吐还在不断精进的节目。
少年扬了下眉,双手交握,指关节就发出清脆悦耳的脆响。
薛林远笑得满眼放光。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