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金牌妥帖的收好,转过头就看见罗泓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摩挲着奖牌和证书,兴奋得喃喃自语,“我真是太厉害了!”
抬头
看见凌燃在看自己,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满脸通红。
“我……”
凌燃很能理解罗泓的高兴,他也为罗泓高兴。
“罗哥,到点了,我们走吧,陆教说给我们安排了庆功宴。”
罗泓哎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把奖牌藏到枕头底下,才匆匆忙忙穿好鞋子跟上。
他边走边说,“我这个赛季算是结束了,凌燃,你世青赛一定要加油啊,我等着你捧着金牌回来庆功!”
凌燃就点了点头。
庆功宴就在食堂,陆觉荣招呼着在二楼清了个单间,自掏腰包整了一大桌好菜,把整个团队的人都喊了来,想了想,又把明清元和薄航喊了来。
一屋子人,热闹得不像话。
凌燃坐到薛林远旁边,隔壁就是秦安山。
秦安山话不多,没什么存在感,薛林远却一直叨叨个不停,时不时还红光满面地跟陆觉荣,周誉他们碰个杯。
几个小队员面前的都是果汁,也象征性地端起来碰了几下。
主要是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气氛就渐渐上来了。
尤其是平时负责带凌燃他们陆地训练的赵方刚赵教练,喝得脸都红了,“队里一下子包圆了前三名,这可是真是件大好事,回去过年都有得吹了!”
薛林远就哈哈笑。
他比谁都得意。
他虽然挂了个助理教练的名,但实打实只负责凌燃一个,他们家凌燃就是争气,才多久,金牌就攒了两个了,说不定世青赛上还能再夺一枚!
不能想,越想越兴奋。
薛林远止不住地笑,惹得其他人都跟着笑。
酒过三巡,陆觉荣看向凌燃,“凌燃,世青赛有信心吗?”
凌燃点点头。
他当然有。
陆觉荣就乐,“那我等着你捧个奖牌回来啊!别有太大心理压力,不拘什么色,只要带回来一个就行!”
男单常年弱势,局里也不像对待跳水,乒乓那样的优势项目严格要求,动不动就下指标要拿多少金牌。
陆觉荣这话也松,不算是命令,更多的是鼓励。
当着全桌人的面,凌燃也没反驳,却打心里觉得,他想带回的,只有金色那块。
拿不到冠军,他的努力也会黯然失色。
所以,他当然会尽最大努力,向最高的领奖台发起冲锋。
薛林远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鼓励性地拍了拍凌燃的背。
师徒俩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被冷落的谭庆长瞥了一眼,心里酸得要命,到底什么也没说。
庆功宴到了晚上,本来就有点晚了,凌燃打算回去刷刷题,也就没有再训练。
等回了屋,就看见罗泓还捧着奖牌在乐呢。
他装作没看见,坐在桌上将一张试卷整整齐齐地展开,落下了第一笔。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
屋内却暖和得如同四月阳春。
凌燃就着台灯的光,写完一整张卷子,才发现罗泓已经钻进被子里睡熟了,手露在外面,还握着那枚奖牌。
或许真是高兴坏了。
没有哪个运动员不会为了得到奖牌而高兴。
这是对那些没日没夜,比常人艰辛,吃尽苦头的自己的最大肯定。
只不过凌燃一向对自己要求严苛,在他心里,只有金牌才算是真正的肯定。
他有比之常人更
胜一筹的天赋,就应该比其他人付出更多,才配得上老天爷对自己的这份偏爱。
所以,他也该得到更多,譬如那些金灿灿的金牌。
少年轻手轻脚地走出门,站在走廊里推开窗,裹着雪花的刮骨寒风就打着卷儿地钻了进来,铺面打在少年被路灯照得朦胧昏黄的面孔上。
有点冷,但是让人很清醒。
青年组的比赛不多,能拿到大奖赛总决赛和世青赛的冠军,就差不多到头了。
凌燃打算等世青赛结束之后,就去参加考级考试,加入成年组的激烈角逐。
除了拿到冠军,他还有更深的野望。
冠军之上,还有全满贯得主。
能够在赛季内同时拿到大奖赛总决赛冠军,奥运会冠军,世锦赛冠军,就是单赛季大满贯。
如果能拿到两次大奖赛总决赛冠军,两次世锦赛冠军,两次奥运会冠军,就是双圈大满贯。
而能获得青年大奖赛总决赛冠军,世青赛冠军,大奖赛总决赛冠军,世锦赛冠军,奥运会冠军,四大洲或者欧锦赛冠军的,则被称之为超级全满贯。
凌燃上辈子拿了太多第二,仅仅几枚金牌,难以填平他心里的缺口。
他想拿到单赛季大满贯,双圈大满贯,甚至是超级全满贯。
也就是说,如果凌燃想在今年升组,还想拿到超级全满贯,这一次的世青赛,就一定不能失手。
凌燃想到了秦安山第一次建议在自由滑里编排进3a时的说辞。
“很难,但如果你能做到,哪怕是不完美,会被扣分的3a,也能在分数上甩其他人一截。”
凌燃将手掌心按在胸口上,就感受到心脏的加速。
那种加速,名之为渴望,也写作野心。
没有一个运动员,不想成为专业领域里的第一人。
第一,冠军,站在领奖台最高处的人。
谁不想当?
成为第一或许很难,或许无望,但这份向往,却永不磨灭。
即使是凌燃前世拿了一块又一块的银牌,在第二次奥运前夕伤病复发,一度到了需要打封闭吃止痛药才能上场的程度,他也还是站到了冰上。
不止是为了华国。
在他心里,始终没有丧失对成为冠军的执念。
一刻也没有。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所以,世青赛,他势在必得。
少年关上窗,将深夜风雪关在窗外,心却已经飞到了三个月外的赛场。
会有很多对手吗?
他们会表现得很好吗?
凌燃打心底里希望每一位对手都能发挥出自己最完美的水平,而他也会拼尽全力带来一套all的完美节目。
然后用绝对的实力,碾压他们,获得最后的胜利。
或许这就是运动员的体育精神。
凌燃对着窗玻璃倒映着的影儿微微扬了下唇角,才回屋睡觉。
却没想到第二天,所有人都被叫到了会堂,参加座谈会。
原来是前前世界冠军维克多应邀来华国访问交流,还带上了伊戈尔。
凌燃一到会堂,还没来得及放下背包,伊戈尔就迫不及待地拦在他面前。
耷拉着眉眼的阴郁少年满脸显而易见的失落,“凌,你没有回我的消息。”
一个问号……还用回吗?
凌燃愣了愣,他还以为伊戈尔就是无聊随手发个消息,“不好意思。”
“有
什么事吗?”少年温和地望着他。
伊戈尔却更不高兴了,他哼了一声,转身回到维克多身边。
凌燃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伊戈尔的脾气好像一直都这样,他也没深想,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半旧的笔记本。
维克多应该会讲些干货吧,凌燃有点期待。
可没多久,他身边的座椅重重一沉,少年一扭头,就看见伊戈尔憋着嘴,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嘴撅得都能挂油壶了,还故意拿后脑勺对着自己。
讲道理,真的真的很像是一只气鼓鼓的傻狍子。
凌燃甚至有点想像明清元总做的那样,揉揉伊戈尔淡金色的脑袋,但他还是忍住了,拧开钢笔的笔帽,打开记满心得的笔记本。
罗泓和焦豫在冰场,没有陆地训练室的凌燃来的快,一来就发现凌燃身边的位置被占了。
罗泓摇摇头,往后面坐。
焦豫自打全锦赛后,对凌燃就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孺慕,打心里把凌燃当青年组的一哥看,就厚着脸皮坐到凌燃另一边的位置。
“燃哥,你来得好早。”他干巴巴地挤出来一句。
然后就两眼放光地看到了凌燃翻开那一页的内容。
“燃哥,我也正在琢磨这个跳跃的问题,我发现……”
他说起专业上的事,话马上就变得多了,凌燃也很感兴趣,侧耳听着,时不时给出自己的见解。
两人小声交谈,伊戈尔的耳朵动了动,感觉自己像是恰了柠檬。
尤其是当他听见凌燃问起对方,为什么轴心歪了,还能很好的落冰的时候,伊戈尔简直要酸死了。
这个问题他也会啊!
凌为什么不问他!
小熊仔气鼓鼓地抱住自己,见左边的两人谁也没有回头,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像极了想通过捣乱来吸引家长注意的熊孩子。
凌燃被惊动,讶异地看了一眼,就继续跟焦豫继续话题。
伊戈尔简直要气炸了!
尤其是那个华国选手说的根本就不对,明明就不是那样用力的!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要插话时,讲台上,陆觉荣已经开始了本次交流会的致辞。
凌燃和焦豫都止了声,齐齐看向讲台,伊戈尔也只好把话都咽回去。
真是憋死他了!
伊戈尔愤愤地想,感觉之前在原教练手底下受的委屈加一起也没有今天委屈!
哼,他绝对不会再主动跟凌说话了!
小少年委屈地红了下眼。
讲台上,维克多已经开始他的讲话。
凌燃很专注地听。
维克多并没有谈很多技术上的事,毕竟他是前前任世界冠军,在他统治赛场的时候,四周跳的时代还没有来临,等他卸任让位之后好些年,四周跳才像井喷一样爆发。
他也知道这点,所以将着重点放在他对花滑的理解上。
维克多在赛场之外是个温吞性子,要不然也不会被人抢走伊戈尔这个他一直很看好的弟子,但说起挚爱的花滑,他也会显出难得的怒气。
“每一次裁判手册的更改,都让我看到花滑节目的艺术性新的滑坡,他们似乎致力于将花滑比赛赶到完全的竞技赛场上,而忽视了它冰上芭蕾的别称。这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维克多露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
甚至还很西方地耸了下肩。
“但是,打动观众的,永远不会是那些拧成抹布的难看跳跃,而是你的节目,你的艺术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