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才童少悬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家人”和“妻子”还是有区别的。
她是在警告她私下不要越界,不要再做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举动吗?
热水用尽,忽然从头浇灌下来的凉水浇了唐见微一个透心凉, 冻得她忍不住嚎出声。
她这才发现,在自己不停思索的时候, 烧得那满满一盆子的热水早就被用光了。
将身子擦干, 穿了厚厚的睡衣出来, 绕到澡房之后牛皮管子连接的大锅前,将薪柴重新添上,生火热水,一会儿童少悬还要来洗。
唐见微抱着小盆子往卧房去的时候,迟疑地走一步顿三下。
她第一次觉得东院的卧房有些让她不自在,第一次觉得童少悬在她的掌握之外,拥有她完全不了解的另一面。
唐见微在门外走了两三道,当她终于下定决心去开门的时候,手还未碰到,却听门“哗啦”一声自己开了,吓了她一跳。
卧房内的温暖空气和沾着橘色微光的童少悬一块儿出现在她眼前。
童少悬依旧披着那件青灰色的披肩,手里握着一张机构图,神色如常。
不知道是青灰的颜色衬得她比以往沉稳,还是单手握着机构图,略比自己高一些的身高形成的压迫,唐见微与她正面相迎之时,仿佛面对着的不再是位十六岁少女,而是位随时都有可能做一些超出她意料之事的成熟女人。
“你在外面晃荡什么,不怕冷吗?赶紧进来吧。”
无论是表情还是语调都和往日一模一样,仿佛之前的事情全然没有发生过一般。
一双大眼睛依旧水灵灵的带着笑意,但因为方才在梳妆镜前的一幕,陈旧的印象被彻底割去,唐见微需要重新审视眼前的她。
审视一番,迅速得出了结论。
童少悬似乎并没有因任何事纠结。
就唐见微一个人心乱如麻,跟傻子似的。
唐见微“嗯”了一声进屋来,跟童少悬说:
“水还得再烧一会儿,刚才我一不小心将所有的热水都用完了。”
“猜到了,看你洗了这么长时间就知道肯定没给我留热水,烧就烧一会儿吧,我也不着急。”
两个人一时无语,唐见微站在梳妆台边上,将发卡打开,放置在已经被整理如初的梳妆台上。
长发散落下来,唐见微轻轻地梳理着。
忽然感觉童少悬又出现在自己身后,唐见微猛地一转身,却发现童少悬正在案几边拿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疑惑的眼神对上了唐见微充满警惕的目光。
唐见微:“……”
童少悬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茶杯,问道:“你也想喝吗?”
感觉被戏弄了,唐见微有些生气地说:“大晚上的都要睡觉了,喝什么茶?”
“哦,你这就要睡了,我还得再一会儿。这个机构图有些复杂,我理出了一些头绪了,怕明天忘记得将它走一遍。你困了就先上床吧。”
唐见微也不跟她客气,不等她,率先钻到被窝里去了。
闭上眼,卧房非常安静,只能听见童少悬手中的笔掠过布和纸时发出的轻微刮擦声。
可即便如此,那刮擦声似乎刮在她的心上,她一直未能入睡。
童少悬终于放下笔去澡房沐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