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要在大阪做生意,就需先学会放下身段。
典子买了点东西,但时间还是很多。她兴起了再去一次昨晚那个地方的念头,那座公园,以及那家当铺。她决定在难波站搭地铁。她记得站名,应该也还记得从车站过去的路。
买了车票,她一时兴起,到零售店买了一部即可拍相机。
典子下了车,沿前一天跟着秋吉走过的路反方向前进。白天和黑夜的景色大不相同,好几家商店在营业,路上的行人也很多。商店老板和路人的眼睛都炯炯有神,当然,并不纯粹是活力十足,而是仿佛有不良居心栖息在闪烁不定的目光里,要是有人一时大意,便要乘虚而入,占一顿便宜。看来秋吉的形容是正确的。
她在路上漫步,偶尔随兴按下快门。她想以自己的方式记录秋吉生长的地方。只是,她认为不能让他知道此事。
她来到那家当铺前,店门却紧闭,也许已经歇业了。昨天晚上她没有注意到,如今看来,这里有一种废墟般的气氛。她拍下了这幢破屋。
然后是那栋大楼。公园里,孩子们踢着足球,典子在喧哗声中拍下了照片,也将那幅淫猥的壁画纳入镜头。随后,她绕到大楼的正面。现在这里看来并没有经营见不得人的买卖,和泡沫经济崩溃后那些用途不明的大楼没什么差别,不同的只是这里老朽得厉害。
她来到大路上,拦了出租车回饭店。
晚上十一点多,秋吉回来了。他看起来心情极差,疲惫不堪。
“工作顺利结束了?”她小心翼翼地探问。
他整个人瘫在床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结束了,”他说,“一切都结束了。”
啊,那太好了。典子想对他这么说,但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谈,在各自的床上入睡。
6
辗转反侧的夜晚接连而至,筱冢一成翻个身,前几天与笹垣的一席话一直在脑海里盘旋不去。自己可能处于一个不寻常的状况,这个想法随着现实感压迫着他的胸口。
那位老警察虽没有明言,但他暗示今枝可能已遭遇不测。就他所描述的失踪与房内的状态,一成也认为这样的推论很合理。然而,他附和老警察时的心情,仍有部分像是在看电视剧或小说的情节。即使大脑明白这些事情便发生在周遭,却缺乏真实感。即使笸垣临别之际对他说“你可别以为自己能高枕无忧”,他也感到事不关己。
等到他独自一人,关掉房间的灯,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类似焦躁的冲击便席卷而来,让他全身直冒冷汗。他早就知道唐泽雪穗不是一个普通女子,才不赞成康晴迎娶她。然而,万万没有想到委托今枝调查,竟然危及他的性命。
她究竟是什么人?他再次思索,这女人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还有那个叫桐原亮司的男人。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笹垣并没有清楚交代。他以枪虾和虾虎鱼来比喻,说桐原与唐泽雪穗就像这两种动物一样,互利共生。
“但我不知道他们的巢穴在哪里,为此我追查了将近二十年。”说这几句话时,老警察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一成听得一头雾水。无论十几二十年前大阪发生了什么事,又怎么会影响到自己?
一成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按下开关,不久便满室凉意。
这时,电话响起。他心头一惊,打开台灯,闹钟就快指向一点。一时之间,他以为家里出事了。现在一成独自住在三田,这套两室两厅的房子是去年买的。
他轻轻清了清喉咙,拿起听筒:“喂。”
“一成,抱歉这时候打电话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