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怜舟拿着手绢掩面做泣状时,很难想象台下的向焱也跟着揪心,哪怕知道那是演戏的假哭,却还是忍不住…
看他难过,自己的心也会跟着痛。
向焱第一次见叶怜舟其实并不是在戏台上,是他穿着常服在一个糕点铺子里称点心。
在那个什么都要讲究新式的时候,人人都喜穿洋装,以喝洋酒开洋车为骄傲,而那些老祖宗的东西就成了老土。
叶怜舟还是穿着长衫,蓄着长发。
一个卖报的小童从他旁边路过的时候很刻意崴了脚,叶怜舟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又弯下腰询问他是否哪里摔倒了。
不远处的向焱看得清楚又分明,那个小孩哪里是什么摔倒了,分明就是个心怀不轨的扒手,只是手法看着还不太熟练,表情也略显僵硬,看着像个刚出来混的新手。
那时的向焱想出声提醒,却只见叶怜舟很自然抓住了小孩正即将拿住他钱袋的手。
他肯定是知道那个小孩子是想偷他钱的。
可叶怜舟在小孩手心放了一把糖。
“小弟弟……是想吃糖吗?”
他真的……好温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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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焱以惊扰了叶怜舟为由,先是往吉祥戏班子的后院抬了不少东西,他不知道送叶怜舟什么,就一股脑什么都装着。
他本来就是干的剿匪的活儿,以前他从来不怎么去看那些收缴的东西,现在却是看到什么都想给叶怜舟送去。
叶怜舟甚至觉得,向焱如果能搬得动,他估计想把他那个宅子都搬来给自己。
在外人面前挺威风的,在叶怜舟面前又蠢得像个大狗,都不消主人招手,光是远远看着主人,尾巴就摇的飞起。
后面又以请他去府上唱戏为由,花费重金请他到了他上辈子一直住着的那个园子。
在里头早早搭起了台子,移植了他喜欢的白玉兰,看的出来里里外外清扫了。
向焱的举动完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到底是为了听戏,还是为了看人,他本人一点没做过掩饰。
去的前一天夜里,已经上了年纪的班主破天荒过来和叶怜舟聊了半晌。
他夸叶怜舟有一副好皮相,一副好嗓子,完全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就是叶怜舟实在没什么好运气。
“哪怕,你就是早生十年也好……”
班主长吁短叹。
叶怜舟搬了个小凳坐在班主跟前为了捏腿,“早生十年,说不准就遇不到师傅您了。”
那天老班主和他说了许多以前的事,最后天擦亮的时候,他又叹了口气,“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
他不想让叶怜舟去,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向焱就新鲜上头,才会明里暗里的劝他不要陷得太深。
叶怜舟告别老班主,这次居然是向焱亲自来接他,又是下车为叶怜舟开门,又是护着车框怕他撞到头。
“我还担心你不会同意呢,”
叶怜舟望向车窗外:“叶某也只是一介俗人。”
再后面不管他给什么,叶怜舟照收不误。
但是他转头就把能变卖了都给变卖了,变卖下来的钱一大半都交给班主,嘱咐他多买粮食囤住,不要声张,剩下一小半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上辈子他没怎么注意过,等这次仔细观察,其实很早就有端倪,瘟疫饥荒也罢,戏曲的没落也好,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