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渊未尚书省之首,下管礼部,虽礼部之事不由他亲自着手,但皇帝驾崩是大事,且如今的储君亲自令他统管此事,他自是推脱不得。
所以,自封徵帝驾崩那日,他就一直留在皇宫大院之中,未曾再回到尚书令府上,至今已有两日了。
堂前跪着封徵帝的四子、三个未嫁女,谢问渊身着站在堂侧,神色淡淡瞧着陆陆续续进堂跪拜的文武百官。
半晌,外间王公公急急忙忙走了进来,谢问渊见了他才上前出声问道:“公公,今日依旧不曾见着魏丞相吗?”
王公公便是来禀报的,他望了望谢问渊垂首道:“回谢大人,大内侍卫方才来报,昨日撬开了丞相家门搜寻一夜,发现丞相家中已没有一人。”
“是吗?”
似早已猜到这般情境,谢问渊倒不曾讶异,只是待朝中大臣都进香完毕跪于殿外后,谢问渊才行至跪于大殿正中谭元雍跟前将方才王公公说的话告诉了谭元雍,道:“太子殿下,这都等了两日却想来那魏丞相是不会回来了,这丞相不在,诏书就一日无人宣读,如今等了两日了,就不知当如何才好。”
谭元雍闻声,略微思索,“这事,如今我亦是做不得主,想来当是与各位大人商讨商讨才是。”
说罢,他才起身走往殿外,将事情缘由说明给堂下各位大臣,随后又道:“按照礼制,大行皇帝遗诏应是父皇西行那日由魏丞相宣读遗诏,只是如今丞相不知去向,这遗诏亦不能这般放着不管......”
谭元
雍作为太子,话说到此处后续的他就不好再说,只能借百官之口来说出了。
谢问渊见此,出声道:“如今百官无首,嗣君未定,几个封地上的老王爷过些时日便要进京叩拜自然不可再行拖延。”当然他十分清楚,那几个老王爷只怕如今是进不得京了。
其实此事,在那日谢问渊入宫与封徵帝商讨之后,他第一次到了东宫拜会谭元雍,当日便已说过这事,此时不过就是按照那日所说演一出罢了。
谭元雍听罢亦问道:“那依谢尚书令所想,如今朝中何人适合宣读这遗诏?”
谢问渊微微思索片刻,而后说道:“尚书省看来,中书省专司政令诏书起草、带写奏章等事宜,若是说最是适合,当算侍中令何大人,就不知其余大人可有旁的推选?”
如今殿外跪下的一干人等,除却那些个还留在朝中的魏和朝的党羽,其余虽说心思各异,但却是明白,魏和朝不知去向那必定是山雨欲来了,可是为何谢问渊和太子竟这般不慌不忙?
他们看不明白,也弄不清楚,但不论如何,目前无丞相的朝中,便是谢问渊一派独大,不明就里的人虽心中诧异这谢问渊何时站到了太子一边,可确实没人敢在谢问渊做了决定后再说一个“不”字了。
殿外跪着的人前后呼应着:“自然是需得早些宣读遗诏才是。”
“是啊,何大人如今最是合适。”
待殿外的百官全数应是后,这事才是定下了。
何勤衍应百官所呼,行至大殿内阁的玄色金丝龙纹盒中取出了封徵帝早已拟好的遗诏,在群臣百官、皇子跪下后,才展封宣读。
“帝王治天下,未曾不以天法......”
洋洋洒洒数百字,谢问渊并未细听,说来也不过三点,其一便是诉其数十年之功绩,又释其西去缘由,其二诉太子人品贵重必可承袭大统,继封徵登基、即皇帝位。
其三......
“太祖有训,择臣选贤能,朕观尚书令谢问渊,明月清风、心系臣民,拟拔擢为新帝丞相,而魏丞侍帝多年,时常提及离朝回乡一事,如今当可如愿卸任归田。”
此句一出,殿外跪地
的文武百官皆是满目惊诧。
自太祖建朝以来只有遗诏立侍中令一事,何曾出现新帝尚未登基,丞相就已定下的先例?
可是要任谁人为相、拔擢何人,那亦是皇帝一句话之事,如今皇帝遗诏直言,未来那位帝王尚且没有疑义,他们又有何可说?
更何况,如今朝中上下,确实只有谢问渊能担负丞相一职了......若是魏和朝不在,他做丞相那也只是早晚罢了。
这日的跪礼结束,除了谢问渊那一派的人神色自然,眉眼间偶见喜色,其余的人皆是惶惶。
有以御史大夫汤泊成为首的几个墙头草,到底还是悄声议论起来。
“大行皇帝这个预料到魏和朝会突然消失?不然怎会在遗诏中直接撤职,这不是让那魏丞丢尽脸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