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宵喝止:“文君,你不能!”
一声震碎天地的巨响中,地动山摇,碎石纷飞,山石滚滚。
琢玉峰轰然碎开。
峰顶直通结界的光柱熄灭,金光黯淡,魔气攀爬而上,在结界上蜿蜒。
陵阳君道:“这样的景象,我已经看过许多次了。”
怀柏反应迅速,猛地跳起,云中如冷电出鞘,飞至空中。
天上无数纵横剑气,剑气流转,森寒逼人。
四周突然冷了下来,剑光似乎冻住天地,石壁上浮现一层雪白霜花。
剑意凝结为实质,将琢玉峰每块碎石冻住,山峰寒光凛冽,如同覆雪。
陵阳君微眯着眼,从这一剑中,仿佛窥见了天道的影子。
于这样浩瀚无穷的剑意中,她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忽生畏惧之情。她曾是陵阳山神,这儿的草木山石都要听她的命令,也因此,她才无惧孤山阵法,可直至此时,她才想起,在山神之上,还有另一重意志——
浩浩汤汤,巍巍洋洋,运行四季,滋养万物,天何言哉!
陵阳君道:“三百年不曾练剑,一朝重拾云中,你的剑意竟能至这般地步,小柏,你总让我惊喜。”
无论怀柏,还是佩玉,都将是自己……不,她并没有资格成为这两人的敌人。陵阳君心中唏嘘,又有些欣慰,明知这二人不凡,可这么多年,她却没有动过杀心,一次也没有。她知道自己入戏太深,也许和这样一群人在一起久了,就连一头魔,也会在无知无觉中被感化吧。
怀柏御剑云中,道:“师姐,当初你还埋怨我徒弟呢,你看你,一出手就把自己的家拆了。”
陵阳君默不作声地看着她,黑色的眸子像漫上一层迷雾。
怀柏朝她伸出手,笑着说:“不过没关系,我们峰人少,可以给你腾个地方。”
孤山之上结界金光流转,像只倒扣的碗,把他们笼在其中。
陵阳君闭上了眼睛。
深黑的魔气呼啸扫了过去,怀柏瞳孔紧缩,但是没有躲开。她一动不动,眸里清澈如泉,映着漫天翻滚的魔气,静静地看着陵阳君。
纤细的手指被魔气划破,一滴血掉了下来。
正在魔气要更进一步之时,宁宵站起身,孤山翻滚着的仙灵之气汇成大江大河,浩浩汤汤地铺来,孤山山脉千里,瞬间被澎湃的灵力淹没。
魔气与灵气将要对撞的瞬间,云中出鞘了。
一声剑鸣,冷电穿云,一剑飞星。
冰冷的剑气斩断灵力与魔气汇成的滔滔江河,漫山遍野,铺满了银霜似的剑光。
摘星楼上结冰棱,陵阳君的眼睫眨动,簌簌落下寒霜,脚下,已经覆上厚厚一层霜雪。
云中剑悬在空中,像银河倒流,漫天星汉,日月失色。
三百年不鸣,一出鞘,便叫日月黯淡,叫天地变色,叫山海摇动。
剑意凝成一条冰凉的银河,陵阳君情不自禁抬起头,眼中是银白的剑光,铺满天地,一望无际,她的身子没有动,她知道,自己根本躲不开这样的一剑。
但是云中停住了。
怀柏面无表情地将剑收回去,银河缓缓倒流,重新回到天际。
四下俱静,天地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