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玉本想搀扶师尊去小楼休憩,但怀柏一把抓住她的袖子,道:“不久你便要下山历练了,今日就陪我喝喝酒吧。”
细雨打翠竹,她们坐在竹下,枕着山石。
怀柏抱出两坛酒,分给佩玉一坛,“来,喝。”
佩玉乖乖接住,小口小口抿着酒水。
怀柏歪头,笑眼望她,“眨眼不见,你就这么大了啊。”
佩玉愣了下,才道:“师尊,已经过了百年。”
怀柏掰着手指,“十、二十……居然这么久了吗?”她伸个懒腰,两眼弯成弦月,“总觉得初见你时还是昨日,人生一场虚空大梦,回首已是百年身啊。”
“修仙之后,就对时间的流逝格外迟钝。”怀柏头枕着手,展目萧条竹叶,迷离春雨,“这么多年了啊。”
百年又百年,山中无寒暑,人间有春秋。
“这么多年来我都不知自己做了些什么。现在想来,当年还是不入仙门为好,我既不想长生不老,又不愿得道飞升,徒占了这千年的寿数,浑浑噩噩,还不如人生百年,朝夕必争,来得精彩快活。”
佩玉见她神色恹恹,心中一紧,忙道:“可若师尊未入仙门,我便与您无缘相遇。”
怀柏听后微怔,浅笑道:“也是,若非如此,我就遇不见你了。”
佩玉微垂着头,玉颈白皙修长,耳垂染上一点红,“何况,于我而言,和师尊在一起……百年仍苦短。”
怀柏揽过她的肩,闻到一段清香,清冷如白雪,清浅若冷梅。
佩玉想起鸣鸾之事,问:“师尊,这世上可有一体双魂之症?”
鸣鸾猛地抬起头,也竖起耳朵听。
怀柏思忖一会,摇头,“人体只能容纳一个人的魂魄,如何一体双魂?就算是夺舍,也注定是一魂消散一魂占据身体。”
佩玉眉头紧锁,“并非夺舍。”
怀柏一拍手,眼睛一亮,道:“我倒想起一件奇事。话本上曾记过,东海有个铸剑弟子,天资平平,偶尔却能画出极品符咒,那时他以符修自居,言行举止皆与平日不同。”
“初始人们以为这是夺舍,但大能查探过,发现并非如此。后来经过调查,才知道这人不好炼器,偏爱画符,可从小被逼着炼器,又常年受师兄弟的欺凌,时常幻想自己若是个符修会如何,长年累月,竟幻想出了另一个人。”
佩玉问:“那人是幻想出来的?是假的吗?”
“当然是真的!”鸣鸾答道。
怀柏眨眨眼,奇怪地看着少女自问自答,“徒弟?”
佩玉回过神,“发生何事?”
怀柏忍俊不禁,“你真会玩哈哈,不愧是半夜偷摸起来看话本的人,哈哈哈。”
佩玉神情茫然,“我何时偷看过话本?”
鸣鸾沉默了。
几月后,佩玉下山游历,一路斩妖除魔。
路过无方城时,她以下品法器、金丹修为独斩元婴尸王,声名鹊起,孤山新秀,由此成名。
她挥袖辞却世人盛誉与谢礼,独自持刀离去,高冷若山上雪,看似十分难以接近。
然而鸣鸾知道,佩玉的唇角一直忍不住往上翘。
“傻子。”鸣鸾嫌弃道。
佩玉不知她腹诽,轻声说:“师尊说得果然有理,多做好事,自己也会开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