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

“我怪道是谁在此饶舌呢,却是个病得没几两骨头的娇少爷!”

黎望被秋风一吹,难免轻咳两声,等顺畅下来,当即反唇相讥:“小生竟不知松江府堂堂的白家二少爷竟改姓金了,还这般衣衫落拓,小生也没听说白家遭了难啊,竟已到这般隐姓埋名的地步了?”

“你——”白玉堂,也就是化名金懋叔的儒生气得眼生飞红,脱口便道,“你还真是跟小时候一样讨厌!这会儿是什么光景,你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少爷竟也往这北面来了,莫不是也要上京赶考?”

“哦,怪我怪我,我差些忘了,你黎知常如今还只是秀才公吧。”

……好一个阴阳怪气的白五爷。

白玉堂见黎知常不搭腔,脸上的笑意立刻深了两分,不过还没等他开心一会儿,对面那张破嘴就开腔了,只听得人道:

“秀才又如何,小生约莫记得比白五爷还小上一岁,白五爷一介白身都落拓光明,二十两银子都不肯拿出来,大街上还敢讹人饭钱,小生又有什么好羞耻的呢。”

两人针尖对麦芒,虽是没动手,那气氛也跟动手没两样了。

“五爷的事你少管,走了!”

白玉堂说完,便飞身又从窗户落了下去,待南星推门进来,竟见窗户大敞,登时奔至窗边将窗户琐好,这才将端着的食盒提到桌上。

“少爷,您这会儿不能见风……”

“哎,打住!说说看都有什么,不然菜冷了就不好吃了。”黎望用旁边的折扇敲了敲盒盖子,打断道。

南星便将盒子打开,一边布菜一边道:“这道莼菜豆腐羹,是小的方才盯着厨房做的,用的是最好的绢豆腐,又用水焯过,豆腥味都去掉了。”

“那这道鱼呢?”黎望轻轻嗅了嗅,竟有股酒香味,他自己本身就善厨,问完便自问自答起来,“你先别说,这鱼恐是用酒煮的吧,这太和楼竟还请了个地道的湖北厨子?”

“少爷竟连这个都能闻出来?”南星眼带跃跃欲试道,“那少爷若不闻闻南星,看看小的祖籍何处?”

南星从小落难,颠沛流离才到黎家做了小厮,自不知自己家乡何处。

“少贫,南星你最近胆子很大嘛,竟还敢打趣你家少爷我了!回头等到了京城,便让我娘给你好好教教规矩。”

南星一听,忙讨饶,手上布菜的动作倒是不慢。

黎望接了筷,先尝了一口鱼,鱼肉滑润紧致,又带着酒香和鲜香,滋味确实不错,难怪那馋鱼的白五爷,都会想讹人吃上一顿这太和楼的鱼了。

“少爷还未说为何判断这厨子来自湖北呢。”

“这不是很明显的嘛,这酒煮菜惯来是湖北长江一带的特色菜,再说那边种稻谷,鲫鱼养在稻田里,当地人觉得鲫鱼是稻谷变的,便有用酒煮,吃了对身体好这样的说法,你方才下去必然与人说我身体不好,那厨子心领神会便做的这酒煮鲫鱼,约莫便该是个湖北厨子了。”

“少爷厉害!”

“哼,现在才夸,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