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甩开袖子, 刚想出西苑, 却被门口的侍从拦住。

谢慈气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侯爷只是禁了小爷的足,难不成小爷在自家还不能走动了?”

他生气的时候耳垂涨的通红,在天光之下像是番石榴般的惑人,黑白分明的眼中仿佛燃烧着无色的火焰, 更衬的他肤色似玉。

年轻的侍从只看了他一眼, 便垂下头不敢多看, 声音干涩又紧张:“小侯爷, 侯爷的意思是让您每日都要同沈先生学够三个时辰才允许出西苑。”

谢慈一张脸顿时难看极了,气急败坏道:“胡说八道,谢池呢?他没帮小爷说话吗?”

侍从几乎屏住呼吸,眼睛像是控制不住的缠上谢小侯爷那张姝色的面容,他哑声道:“二公子似乎表示赞同,说、说 ”

谢慈拧眉烦躁道:“说什么了?”

侍从道:“说正好他没法日日盯着您,现在找个先生好好管着您。”

谢慈冷笑一声,一句话也没说,甩开袖子便气冲冲的进了西苑的大书房。

没一会儿,书房内便传来了瓷器破碎、书架被推倒和书本被撕裂的声音。

谢慈的脾性实在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说是肆意无谓的很,也不怕别人对自己是如何评价。谢侯爷事务忙碌,很少会管谢慈,管起来也不过是禁足、家法,更多时候是不了了之。

而谢家二爷看似对他那位兄长管束的要严厉一些,其实仔细看来纵容才是更多一些,谢慈想要什么珍奇玩意儿,谢池转手就能给他弄到手。

谢池只除了谢慈去红楼醉生梦死,玩弄伎子的时候管的尤为严厉,其他时候倒真的不算什么,谢慈随便的软语一两句,事情也就都过去了。

所以谢慈这人,你说他草包也确实草包,但有时候又聪明的不行。他向来知道什么时候该认怂,什么时候能发脾气。

就像现在,他就是将西苑砸了个遍也不带慌的。本身就是砸给谢池看的。

恃宠而骄。

书房里一片狼藉,地上四处可见的都是破碎的瓷片,谢慈今日穿的是细致的绸布鞋,料子是上好的缎面,只是他怕热,鞋底便专门用一种偏薄的布垫。

薄缎鞋易损,连石子都不一定能经得住磨砺,于是等谢小侯爷发泄完,便发现脚腕处格外的疼,仔细一看,殷红的血液弥漫出来,都快要将那青布鞋染红一小半了。

这一看可不得了了,谢慈打小晕血,只一眼,那张漂亮的脸一瞬间便变得苍白无比,与桌面上被糟蹋的白纸也无异了。

他稳不住身体,半支起手臂跪坐在杂乱的如同蝗虫过境的地面上,眼皮颤啊颤,十指蜷缩紧紧握住衣尾,分明是男子的身躯,却显出几分楚楚可怜之态来。

于是当沈棠之推开门便一眼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谢小侯爷一双漂亮艳色的眼尾泛着浅浅的红晕,洁白的齿咬着肉粉色的上唇,显出一种忍耐与弱气来。

似乎完全与之前那个嚣张放肆的谢小侯爷割裂开来一般。

沈棠之不动声色的颤了颤眸子,茶色的眸子微微转动,几乎无法抑制的将目光落在谢慈褪去布鞋后裸 露出的一双玉足上。

谢小侯爷的脚腕算是男人中比较秀气的,脚骨流畅优美,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脚踝上连一个茧子都没有,单看便知道这是一双甚少走路、生活优越才能养的出来的脚。

此时那双漂亮至极的脚腕上裂开一个一指宽的伤口,潺潺殷红的鲜血从其中流淌出来,如同一只艳红的鬼手箍锁住了这双脚腕的主人。

谢慈抬头便看到沈棠之微愣的表情,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丢脸了,张唇道:“你愣着做什么,快来帮本侯爷啊!”

声音有些发虚,听起来有气无力。

沈棠之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嗓音莫名的低下几分:“好,小侯爷稍等。”

他说着掀起微长的衣摆,走过那些被杂的四分五裂的书架,来到谢慈身边。

沈棠之蹲下身,从袖中拿出一随身携带的一面手帕,耐心的为这纨绔包扎好伤口。只是在指尖碰到对方细长的脚踝时,颈侧控制不住的漫上几分红晕。

沈先生的双眸垂下,浓密的睫毛遮盖住了眸中的神色,于是谢慈便也看不清对方浅色的瞳孔中涌动着的压抑的欲 色。

谢慈什么都不知道,便也没什么戒心,甚至还嘲笑沈棠之:“沈棠之,你这人也真有意思,怎么还跟姑娘家家一样的随身携带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