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暗下都觉得谢池倒霉,只不过比其兄长晚出生几个月,侯爷的头衔得不到就算了,还得处处为这不省心的兄长打算、处理对方惹下的红颜祸事等等。
人群中心的谢慈眉头轻挑,看着故意撞进他怀中的女郎含羞带怯,水波流转的眸仿佛能传情似的,在众人意味不明的哄笑中,他轻轻勾住女郎的腰身,带入怀里。
谢慈穿着一身浅绿大袖罗衣,长发被玉色镶嵌着宝石的小冠束住,端的一副君子风流的模样,他揽住女郎的手虚虚松开几分,看似亲密,实则还是隔开几分距离。有贼心没贼胆。
小侯爷面上端方笑道:“女郎如此热情,诸位今晚不如便入了这方红楼吧,晚间吃喝用度便诸由本侯爷请客。”
众人自然笑着应是,只是那些个眼神飘飘然的最后都落到这在外装模作样的谢小侯爷身上,不知是何深意。
谢慈打小到大都因着这相貌颇受人关注,自然不觉得什么,但那女郎却慢慢觉出几分不自在了,这些个纨绔子弟一个个看似是将这谢小侯爷视为玩乐的同伴,实则他们看着这小侯爷的眼神都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说是附和讨好也不是,更多的是一种细微的迷恋感。
想将对方占为己有一般的贪婪偶闪而过。
他们看向小侯爷怀中女郎的眼神看似客气,实则一个个都轻视,甚至有几分难言的嫉恨感。
女郎额头都忍不住显出几分细汗来,心中颇有几分难安,好在谢慈很快察觉到对方不对劲的情绪,他并未多想什么,只是细声安慰几句,便让女郎出去休息几刻。
谢慈身边的几个纨绔便凑近小侯爷,状似无意的笑道:“怎么,小侯爷这才看几眼,就厌烦了?”
谢慈也不解释,他整个身体靠在宽大的榻上,青葱似的指节捏着琉璃盏的酒杯,指尖还泛着几分桃花似的粉意,抿下一口酒,谢慈看着鱼贯而入的美人,才慢慢道:“天下美人何其多,小爷自然不会将眼神落在哪一株花上。”
他穿着长袖宽袍,腰带束的并不紧,或许觉得不舒服,还特意扯的松了一些,于是这会儿半个透白细雪似的肩便露了出来。
上面还沾着几分浅红的脂粉,这幅模样当真是放荡至极。
屋内气氛一时有些怪异,有几人将眼瞥开,像是克制般的非礼勿视,另外几人倒是肆无忌惮的看过去,眼珠都有些泛红,看上去简直像是看到骨头的疯狗。
谢慈浑然不觉,他放下手侧的酒杯,枕在美人粉腻的腿上,一副红尘客的忘情模样,甚至还好心情的对身边的人道:“再多叫美人来唱曲儿,今晚小爷便要不醉不归。”
谢慈身边坐着的是尚书家的小公子,小公子正眼热的盯着谢慈看,这会儿回神来,眼睛半眯,便顺着小侯爷的意思招来几个嗓音好听的美人。
一边对谢小侯爷揶揄一般的笑道:“小侯爷,近来令弟不管着你了?”
谢慈闻言身形一僵,随后半支起身,一双漂亮的如远山似的眉拧起,朱红的唇不悦的抿起几分,偏生他还要装模作样的道:“本侯爷身为侯府嫡长子,他不过是本侯爷的小弟,如何能管束本侯?别说他今日管束不住本侯爷,日后也是 ”
谢小侯爷这番话还未说完,门口便传来一阵骚动。
谢慈隐隐听到了门外瓷器摔碎的声音,心中正有几分忐忑,但他转念一想,又安心下来。
谢池今晚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来逮他,他今早分明听那家伙说今晚皇宫有什么宴会,谢慈想着既然是皇宫宴会,那谢池这样有品级的官员是推不掉,他是知道谢池今晚不在家,不然他哪会有胆子来红楼这边。
谢慈其实私心里厌恶死了谢池,打小到大,谢池都是最受父亲关注的,母亲也是为了生谢池才去世的。谢池是皇城有名的世家君子,他谢慈分明还是兄长,却是所有人眼中的草包、不成器的家伙。谢池分明比他要小,谢慈却几乎是在谢池的光芒阴影下长大的。
谢池是个天才,学什么都是事半功倍,但谢慈却不同了,谢慈什么都学不好,早年他也是想争一口气的,但被压制着压制着索性放飞自我了。比不过就是比不过,君子六艺他比不过,还不能在吃喝嫖赌上比过么?
况且,谢池哪里是对他好,分明是做给外人看的才给他收烂摊子,谁知道他心里如何想。谢慈其实一开始还没那么讨厌谢池,可谢池实在是个控制欲过分强的人,有一阵谢慈从起居饮食到身边的侍卫侍女都全部被对方掌控着。
谢池不许他大声说话,不许他纵情放欢,不许他做这做那,甚至他多看家中那个貌美小侍女,第二天这小侍女便一定会被调走。
不得不说,谢慈天生便有根反骨,谢池越是这样、越是用君子礼法束缚他,他便越要同对方唱反调,越要反着来,反正他皮厚,传出去也不怕。
倒是谢池,顾忌着名声,最多是威胁他,有本事真打,真打了他自己也落不到什么好名声。
谢慈就不懂了,谢池不过是他的兄弟,说到底了两人也不过是有一层血亲关系,又不是他爹,他爹都不带这么管他的。
不过谢慈心里也清楚,他爹不管他是因为将希望全部放在谢池的身上。
这样才正好呢!反正他也不稀罕,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
谢慈越想越苦闷,觉得自己倒霉,还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他任由身边的女郎缠绵悱恻的对他献殷勤,将酒液送到他的唇边。什么是快活,这才该是他谢小侯爷该过的快活人生!
没等谢慈多快活一秒,下一瞬,檀木制成的木门便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