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来了私人医生,彼时谢慈已经没法稳当的站立起来,他孱弱的像一只即将夭折的蝶,可当旁人要靠近他的时候,青年却又会竭力的反抗。
他眼神茫然,意识混乱,可怜的比之雪地盲行还要艰难。
他对周遥山伸出手,像初生的孩子,保留着信任。
周遥山只觉得胸腔中似乎燃起一束炙热的焰火,不知是美梦成真、或是战战兢兢的悔恨。
私人医生给青年注射了镇定剂,并告诉周遥山,谢慈可能患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
私人医生怜悯的看着床榻上昏睡的青年,说:“一般来说轻度中度的患者都会对密闭黑暗的空间产生恐慌窒息感,重度幽闭恐惧的患者待在密闭的屋子里,就相当于将他塞进一个毫无氧气的玻璃瓶中,他毫无力气,每分每秒都在窒息与呼吸间徘徊。”
“半个月的密闭生活对患者来说,或许他本身感觉上已经死去过无数次。”
房间内沉默了许久,周遥山有一瞬间产生一种耳鸣的感觉。
他不知道医生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他对管家吩咐了什么。
周遥山只听到管家告诉他,主卧的被褥被撕烂了好几块,看起来不像是扯的,更像是人或者动物用牙齿咬的。
可周遥山知道谢慈是个多么骄傲的人。
一直到此时周遥山才清楚的意识到,他当初到底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他把一个温柔、热爱生活,试图努力活下去的青年狠狠踩在脚下,折辱他、利用他、逼迫他。
如今,他还要说爱他。
温暖的灯光照在人身上,却叫人感觉不到分毫的暖意。
层层叠叠的冷意让周遥山绷紧手臂,被青年咬破的伤口细密的泛出殷红。
周遥山的半张脸隐在阴影中,显露出的部分皮肉让人联想到太平间的顶光,好半晌他才哑声道:“小慈,对不起。”
*
谢慈昏睡了两天,醒来后他便一直没再见到周遥山。
有一点变化的是,周遥山没再禁锢他了,谢慈可以自由出入周家,甚至可以离开。
可谢慈根本毫无外出的欲望,他总是坐在沙发上,不声也不响地翻看着看过无数遍的诗集。
他的话变得更少了。
周家老宅的灯光昼夜照明,再也没暗下去过。
凌晨的天色透着几分雾蒙蒙的霾,简约黑白的办公室内一片漆黑,只有亮起的电脑屏幕和隐隐约约燃起了一点殷红,烟雾缭绕。
周遥山一手撑着额头,将手中的烟头抵灭在烟灰缸中。
他眼底的青黑愈发明显了,下巴上也冒出几分胡茬,眼白处细密的红色血丝被电脑屏幕幽幽的暗光映照的愈发骇人。
周遥山低低的咳嗽一声,黑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屏幕那头卧室内沉睡的青年。
谢慈睡得很不安稳,眉间轻轻皱起一块,眼皮下的眼球不停转动,他的双手紧紧攥着被褥,呼吸起来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周遥山立刻点开屏幕中的另一处监控,吩咐老宅厨房时刻候着的仆人送一杯热牛奶去。
果然,没一会儿卧室内的青年便猛地睁眼,他的呼吸十分急促,眼神失焦的盯着虚空。
青年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连喝牛奶的时候都是僵硬机械的。
但好在喝完后他明显回神几分,夜惊反应也褪去,面色隐隐显出几分红润,再次沉稳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