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才念出口,他心头一痛,嘴角再次吐出一大口血:“……玉。”
秦子玉手中长剑已洞穿了他的心口。
如果一定要死,不如我来杀了你。
但没有解脱,没有痛快,看着谢时故这样,他只尝到心头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痛,让他甚至想就这样跟着一起去。
秦子玉大睁着眼睛,不断落下泪来,谢时故的面容在他视线里已逐渐模糊。
他的识海里有如翻江倒海,狂风骤浪不断搅弄,让他痛苦不堪,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要挣破牢笼。
记忆在一瞬间开闸,无数过往画面疯涌而出。
星垸海,他与那人携手祭天道,交换道侣契书。
那人将那条金色发带亲手系到他发间。
在亘古不变的漫长时光里,他们曾经是人人称羡、真正的神仙眷侣。
仙魔之战,那人为他挡下攻击,却被沾染魔气的破魂剑刺中。
他不顾一切,违背天道炼制邪阵,换得那人重生。
他被天道降罚,打落凡间,一世又一世不断轮回,不得善终。
再次重逢,他是凡俗界的乞儿,那人乘云踏雾而来,给他救赎。
那人说要带他去极乐之地,他心心念念地向往、期待。
他过了那一辈子短暂人生中最快活的几年,最后被路过的官兵当做刺客,随手结束了性命。
再次投胎,他成了那座高门侯府中的一株白牡丹,被侯府小世子养了几年,辗转之后被带到逍遥仙山。
最后的最后,是逍遥山围剿,那人将他捉住,看向他时不经意的那个眼神,问他:“小妖怪,你在害怕什么?”
秦子玉恍恍然地看向面前人,泪流了满面,本能呢喃出那个埋在记忆里万年之久的名字:“……云殊。”
谢时故愕然当场。
他不可置信地垂下眼,青禾剑就插在他心口,剑柄之上,金色发带缠绕着秦子玉的手,沾上了他的血,在寒风中呜咽飘舞。
那一瞬间,仿佛醍醐灌顶,已不再需要别的证明。
他算对了时间,算对了地点,但算错了人。
六十年前,长兴侯府的小世子出生的那一刻,屋外墙根下的角落里,有一颗不起眼的牡丹花种子,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发了芽。
没有人知晓。
他明明,那么喜欢他,却因为执念,一再错过,甚至没有将他认出。
谢时故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人,无声哽咽。
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怨天尤人,其实天道早就给了他一线生机,又被他自己亲手毁了。
抬起手,他下意识想去触碰秦子玉,手停在不断流泪的秦子玉面颊边,却再不敢碰。
“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谢时故眼中只余眷恋不舍,秦子玉仿佛有所感,慌乱想要将人留住:“不要、不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