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冥君二世皱眉,问道:“为何不欲?这猫可是你师妹一手拉扯大的。”
宁长久道:“弑君宗不是正在凑三十万人么?将它丢进去凑数吧。”
鱼王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先前它蹲在石屋子里时,就听到了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对话声。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但它觉得,既然是来救宁小龄的,想必也是会顺手捞走自己的。
直到它被冥君二世伸手拎出它……于是,这张它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脸撞入了视线。
它脑子刹那空白了一下,识海中央只漂浮着“世事难料”几个大字。
“宁小龄……”鱼王想着这个名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原来她一直想念的师兄就是……
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
接着,它立刻想起了宁小龄册子扉页的画,心想确实也不能太苛责自己……这谁认得出来啊!
冥君看着他们对视的神情,问道:“你们认识?”
宁长久摇头道:“不熟。”
“不熟?怎么不熟了?我们可是生死之交!”鱼王大吼道。
宁长久道:“你还敢提?”
“那是鱼王做的事,我现在重新做猫了,叫谛听!”鱼王辩解道。
“我不关心你现在叫什么。”宁长久道。
鱼王暴跳如雷,怒吼道:“本王真是瞎了眼救你师妹,要是没有我,你师妹哪里能参透剑招,参不透剑招,灵谷大比时候就死了。你师妹要当孤胆英雄镇住冥府,结果不够,还不是我跳下来拿猫命凑的?结果我三番两次救的,竟是你这杀千刀的师妹……也对,洞房花烛夜,让大老婆出来守城,与二老婆完婚,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负心汉,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啊?!”
鱼王被冥君拎着后颈,爪子对着前方乱挠,它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悲痛欲绝。
与木灵瞳的最后一战里,群蛇将它与宁小龄推下了山崖,漫天坠落的冰冷暴雨将他们瞬间淹没。
宁小龄的力量几乎被神荼抽尽。
她孤单地倒在泥地里,身影被白茫茫的雾气吞噬。
哪怕这是精神的世界,她依旧因为力竭,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冥国的亡魂聚拢而来,鱼王便守在她的身边,将那些妄图靠近的冥国之魂杀死。所幸冥国世界凋敝,其中的鬼魂翻腾不起太大的风浪。
直到自称冥君二世的少女从殿中走出。
少女也盯着宁长久,想着大老婆守城二老婆洞房的画面,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目光古怪地看着他。
宁长久则看了眼鱼王断裂的爪子。
它的眼神中的情绪复杂纠缠。
“你说的是真的?”宁长久问。
鱼王悲愤道:“骗你我就是狗!”
“……”宁长久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毒誓。
冥君啧啧称奇:“没想到你们还真认识?”
宁长久嗯了声。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少女,将灵力缓缓灌入她的身体里。
宁小龄原本趋于半透明魂魄状态的身躯渐渐变得真实。
鱼王收好了爪子,道:“唉,当初赵国皇城外,我们打生打死,若非朱雀神使垂帘,我已成为你剑下亡魂了……但,我现在是你师妹养的猫,无论如何,让她醒了再做决定吧。”
“不必。”宁长久抱着少女轻轻摇头,他望着鱼王,问道:“如果你知道她是我的师妹,你还会选择救她么?”
鱼王原本想说一些恶毒的言语,但它还是轻轻点了下猫头,道:“也许会吧,师兄再可恶,师妹终究是个好人。”
宁长久沉默了会,嗯了一声。
他望向了冥君二世,道:“这只猫我要了。”
……
冥君二世虽不知他经历了怎么样的心理活动,但结果是好的,她笑容欣慰,道:“那付出你的东西吧。”
宁长久问:“你要什么?”
冥君二世道:“我说过了,把你身后的金色小人交出来。”
宁长久道:“好。”
鱼王一惊,道:“宁长久你疯了?”
话音才落。
宁长久犹然抱着少女,但他身后的金色的修罗巨像已探臂而出,裹挟着雷电之气,一拳荡着圈圈金环,轰向了冥君。
冥君脸色骤变。
她是此间的主宰,是冥殿的主人,已经有四百多年没有人敢对她出手了。
她本不该畏惧的。
但金色的巨拳轰来之际,她漆黑的瞳孔都被光芒侵蚀,那一拳毫不留情直打面门而来。
“放肆!”
修罗的拳头接近之时,冥君的身影陡然化作了黑色的飓风。
鱼王什么也看不到,它在金色与黑色的交界处,只感觉自己的魂魄要被撕裂了。
飓风中,冥君同样一拳轰杀而来。
拳尖对撞,殿府的大门之缘,裂纹撕开宛若蛛网。
两种光像是短兵相接的军队。
很快,修罗的金光压了过去,将黑色的飓风裹在其中。
砰砰砰!
连续的撞响声响起,那是光中两人拳头对撞之音。
宁长久抱着少女,操控着修罗随心所欲地出拳,精准地在黑色的飓风中找到冥君的身影。
三拳过后,冥君的黑色飓风被打散,少女模样的她从中跌出。
宁长久眉心裂开一道金芒。
如开天眼的金芒中,剑似白鹤飞出,纷纷刺向了冥君所在的位置。
冥君的身影被剑紧逼,连连后退,她不得不抓起那只晃得七荤八素的白猫,当做护身的法器一扔,掷向了宁长久飞来的剑。
剑从鱼王身侧绕过。
鱼王的瞳孔被剑照得一片金黄,它像是被食人鱼包围的可怜生灵,一动也不敢动弹。
这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鱼王瑟瑟发抖。
宁长久一把抓住了它的后颈,道:“我愿意救你,不代表愿意放过你,你能不能活下去,主要得看以后的表现。”
弱小可怜的鱼王悲哀地点头。
……
冥君坐在冥殿中,目光幽幽地看着外面。
宁长久身后的石房子像是一座又一座的坟。
冥君已不再是宁小龄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黑衣黑发的少女。
“你为什么要骗我?”少女问道。
宁长久道:“我从未想过与你交易。”
少女说道:“你的师妹是我救下的,她已是我的私有物,你要从我这里将她夺走,当然要付出代价,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不会不懂吧?”
宁长久道:“你要的只是师妹身体里的权柄罢了。”
宁长久抱着宁小龄,感知着她的身躯。
她的权柄大部分已被夺走,只剩下零星的几片还可怜兮兮地漂浮在识海。
少女道:“这本就是我的东西,我当然是要拿回去的!而且,你的师妹弄坏了我的东西,当然要赔,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宁长久问:“她弄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