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南荒魂归处 第一百六十六章:九婴白骨爪

神国之上 见异思剑 3904 字 2022-09-18

接着,他望向了四周如临大敌的敌手,道:“师兄再教你一剑。”

宁小龄担忧道:“师兄千万别勉强啊。”

雅竹紧张地看着他,道:“今日四峰已经这么乱了,别再乱下去了。”

宁长久平静道:“人死完不就安静了吗?”

说完,他俯下身,忍不住急促地咳嗽起来,他用手捂了捂嘴,松开手时手心便是一滩血迹。

宁小龄抓着他的手,道:“师兄,我来吧……”

宁长久捂着自己的胸口,轻轻摇头。

那些围着宁长久的人,许多已生出退意,但也有人低声道:“他身受重伤,不过故弄玄虚而已,紫庭之下再强又能如何?”

“可他偷了天谕剑经。”

“剑经与人相辅相成,他如今……”

讨论声被强行中止,宁长久接过了宁小龄手上的剑,向前跨了一步。

“借我一剑。”他以心声沟通剑经之灵。

“不借!”剑经之灵愤怒道:“我借你剑,我自己道行也损,而且你拿什么赔我?”

宁长久不说话,催动金乌来到了气海中,凝视着剑经之灵。

剑经之灵对金乌有种天生的畏惧,两人四目相对地看了一会儿之后,剑经之灵撩下头发挡住眼睛,妥协道:“行行,就借一剑,多了可不给啊……”

宁长久金光泛起的瞳仁忽然像死人一样扩散。

剑尖没有对准任何一个人,但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意却在所有人的心湖中泛起了尖。

即使是宁小龄心中都咯噔了一下,她觉得这一刻的师兄既可怕又陌生。

宁长久衣角飘动,先前走去。

一步,两步……他一边走着,一边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就像是一个路途劳远,偶感风寒的剑客。

卢元白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心想这一幕怎么有点熟悉,这哪里是杀伐入心,分明就是为情所困嘛……

想着这些,卢元白把视线放到了更远的地方。

那是环瀑山的方向。

那座比四峰离天更近的高山上,护山大剑像是一条滚滚乌云凝成的大舟,向着那云空之中巨大的礁石撞了过去。

四位峰主凝立虚空的身影远望去是那样的渺小,仿佛随时会被一道飞去的雷屑切碎。

宁长久的咳嗽声越来越急促,他眼中的金色却越来越浓郁。

极闷的撞击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护山大剑在环瀑山上撞了个粉碎。

灰雾在撞散之后吞没了高山的顶端,就像是一场巨大的爆炸,掀起的烟尘铺天盖地地席卷了过来。

天窟峰上,剑鸣声和宁长久的咳嗽声也被吞没了。

烟雾散尽时,宁长久抹了抹嘴角发黑的血,他还在不停地咳嗽,涣散的瞳孔却已重新凝聚,他的剑也已被鲜血洗成了暗红,地面上,横七竖八尽是尸体,触目惊心。

许多人到死之前也没有做出一丝反应。

这卷当年祖师于南荒深处拾得的剑经,才是谕剑天宗真正的开山之物。

宁小龄踏过遍地的尸体走了过去,她抬起了头,平视前方,竟一点也不害怕了。

她走到师兄的身边,解下了腰间的剑鞘,然后握住了师兄的手,抬起他手中的剑,将鞘对准了剑锋,送了进去。

剑归入鞘中之后,宁长久身子一软,倒了下来,宁小龄扶住了他,将他背到了背上,有些吃力地向着内峰走去。

这一幕看着有些可笑,场间却是寂静无声。

受伤的杀手长老还未死绝,宁长久那一剑再强大,但受限于今日的实力,终究未能将他们尽数杀死。

只是他们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越来越多的天窟峰弟子从内峰中走了出来。

他们给这对师兄妹让出了道路,男弟子以南承为首,女弟子以乐柔为首,他们纷纷拔出剑,像是人墙一样挡在他们的面前。

卢元白也拔出了剑,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觉得剑心低鸣不止,怎么也无法平静,他深吸口气,一跺脚,干脆也直接御剑飞往了宗主殿的方向。

人渐渐地散了。

天空中还有火光落下。

没有了护山大阵的四峰在这般天地里显得有些萧肃。

环瀑山笼罩的深乌色剑云也开始旋转。

厚厚的剑云后,亮起了三个巨大的灯笼。

左右对称的两盏是九婴中间之首的眼睛,中间的,则是它口中衔着的天魂灯,瞳光与灯光穿透层层迷雾,射了过来。

它再次拱起了巨大的身躯,巨蟒拧成的九首像是九条搅动天地的长鞭,在乌云散去之后再次显露出它真正的模样。

“你们也要叛我?”

这声音不知是从九婴还是从翰池真人口中发出的。九婴垂下巨首,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悬空的四把剑,它白骨嶙峋的身躯已被死灵之气覆盖。

薛寻雪和薛临这对姐弟沉默不语。

护山大剑消散,他们却没能在九婴的身上留下一点实质的伤。

这与如今天宗气运的消亡也有关系。

哪怕他们身为峰主,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荆阳夏在一日的奔劳之后也满脸疲惫,原本精神矍铄的他此刻已难掩岁月留下的痕迹。

“是你叛了天宗。”荆阳夏手持碧霄剑,目光中尽是失望之色:“天宗三百余年基业,都要被你毁了啊!若天宗倒塌,在重建之前,人间无人庇护,此方南州将是何等妖魔横行?复城池于荆莽,你这是忤逆苍生!”

九婴中间那首的蛇目移向了荆阳夏,翰池真人的话语缓缓响起:“这不过是你的看法罢了。等数百年后,史书上写我,所用之词,应是谕剑天宗中兴之祖。”

他的话语缓慢,九婴的行动亦是缓慢。

此刻整座山峰与它的身躯比起来,反而像是一块大海上的危石,给人以摇摇欲坠之感。

时间像是回到了几千年前,那时候修道者还在摸索修行的法门,无数天赋卓绝者便是走了岔路,走火入魔而死,而那时候,却是人间妖魔与神明最混乱的时候,真龙一族横行于陆海,天凤一族雄踞于苍穹,人族于夹缝中求生,英雄的崛起缓慢,陨落却快得匪夷所思,许多迈入五道的修道者,甚至未能在历史上留下姓名,便成了某位凶神王座下的白骨。

那时候人类面对这样顶天立地的怪物又是何等的绝望?

时隔千年,这种恐惧和无力再次降临了。

四位峰主手中的剑在它的面前就像是散落的书签。

“你们不是对手,我来吧。”陆嫁嫁御空而行,向着九婴的主首飘去,她的话语不轻不重,但再狂暴的雷声也无法将其压过去。

薛寻雪看着这个晚辈清清冷冷的漂亮脸蛋,忽然勃然大怒,道:“你个小妮子逞什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