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空而下的秋雨里,许多鲜红的雀羽被雨水打湿,零碎飘落,坠地之后血羽灵性不灭,周遭的雨水被嘶嘶地蒸成白汽,然后血羽也在秋雨的冲刷间渐渐失去温度。
天地之间灵气震荡,满城的雨水在剑气与妖气的冲洗之下,皆被震成粉碎,于秋风中飘拂,化作泼天雾气。
鸟嘶声与剑鸣声便在这雾气中不绝地响起,随之而来的,也有两者相撞迸发出的金石般的声响。
而血羽君便被这凌厉剑气,硬生生从皇城上空逼到了栖凤湖上。
栖凤湖上空,此刻远远望去,无数道极细的剑气割开雾气,似白虹挂空,一道道缠绕交织成雪白莲花的模样,而自那花蕊的位置,一点寒光亮起,那雪白衣裳的女子化作一道剑芒破空而去,与此同时,湖面上空那剑气交织成的莲花瞬间破碎,化作星星点点向着中心汇拢,如光粒般依附在女子身上。
那一幕似万千溪流入川,终汇作难挡的洪流。
血羽君叫苦不迭,在这一剑凝聚之前,它已被剑锁固定,好不容易以血海化剑大法破开剑锁,那破碎剑莲凝成的一剑已在眼前大放光明。
它寻不到任何喘息的机会,只能扇动双翅带起狂暴的风浪,遮掩着自己的身形在湖面逃遁,远离那柄盛气凌人的道剑,而它扇起的风浪之处,同时也腾起了成千上万羽毛幻化的剑影,如成群的红蛾向着那道剑气洪流扑去,阻拦其前行。
然而这些红蛾被碾碎不过瞬间,血羽君贴着湖面飞速遁逃,那道剑光同样贴着湖面紧紧追袭。
他们所过之处,湖水分浪,高卷数丈,如湖中高高筑起又随着他们离去而快速坍塌的水墙。
血羽君双目通红,那凌厉至极的剑气几乎已贴住了背脊,开始卷落它如钢铁般坚硬的毛羽。
“娘的,谕剑天宗的娘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在剑气即将追及的一瞬,它忍无可忍,双翅猛地拍击水面,一道水幕自他们相隔之处高高腾起。
剑气刺穿水幕之时,血羽君已然转身,它双目如炬,死死地盯着那刺破水幕的剑,生死一瞬之间,它铁钩般的利爪带着血色的焰火探出,硬生生地伸入那道白光里。
那道一往无前的剑气终于在这一刻出现了明显的停顿。
他们滞留之处,足下的浪花炸出石破天惊般的声响,其下的水面已然塌陷成一个极深的大坑,大量湖水自四面八方灌入却无法将其填满。
那道剑气的洪流渐渐变淡,雪亮剑芒中,一柄雪亮的长剑自剑尖开始,终于缓缓展露出它全部的面容。
那剑尖距离血羽君的胸膛不过数寸,而血羽君同样以利爪精准地扣住了那剑的剑身,使其再难寸进。
哪怕如此,这一剑去势犹未停止,巨大的冲击力依旧顶着血羽君向后飞快划动着,而血羽君同样不同地挥动双翼,掀起狂风,借着这巨大的阻力抵抗着那一剑的推进。
血羽君倒退的身形越渐缓慢,这意味着那一往无前的一剑终于也快穷途末路。
而只以一气强撑至今的血羽君,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它猛然张喙,将周遭的空气瞬间纳入体内。
湖心一声振鸣。
两者的身影在某一刻终于停止,带着一种诡异的平衡静止在湖面上。
周遭的怒浪在他们身形停滞之后也渐渐平息。
血羽君有些力竭地扇动着翅膀,看着那已然贴在胸口,却未能刺入的剑尖,双目中浮现出了艰难的笑意。
而那剑气也似被烈阳蒸尽的雪沫,在狂风卷浪间渐渐散去,那持剑的身影第一次停下,清晰地浮现在水面上。
女子持剑而立,剑裳如雪,纤腰束带漆黑,腰侧银环玉佩,细红的流苏自佩间垂落,随风拂动。
而那玉冠银簪也一丝不乱,其后青丝柔逸飘舞。
而她的面容上,遮着一个纯白的面具,只能望见那秋水般的眼眸中透出的无限寒意与杀气。
血羽君对上那双眼眸,某一瞬,它竟有种这女子便是一柄冷漠无情的剑的错觉。
“半步紫庭?”血羽君心中大骇。
长命境的巅峰便是半步紫庭。
这般境界,放眼南州何处,皆是可以开山立宗的仙人,这等境界不在世外好生修行,来找我的麻烦干嘛?
血羽君心中哀叹,心想对方不会是想把自己当做彻底步入紫庭境第一楼的契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