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瑾露出伤心的表情:“三日后我就要离京,仗打起来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你这时还要跟我闹脾气吗?”
明飞卿:“......”
这晚,淮瑾终于顺利地留在山月阁过夜。
细春在外头守到圆月高悬,见里头没闹出什么动静,便以为是少君想开了,肯让殿下进屋,她也跟着放心许多。
屋里,淮瑾独自打起了地铺。
“殿下在京里锦衣玉食惯了,提前适应一下又冷又硬的地板,才睡得惯军中的木板床啊。”
明飞卿坐在软乎乎的云锦上,说着风凉话——他今日所有的温柔,都只是在怜悯一个将死之人。
淮子玉抬头看他一眼,见他穿着一身毛茸茸的里衣,浑身上下雪白一片,像一颗刚刚蒸熟的水晶汤圆,一时也生不起气。
当了太子还要睡地板,实在很没有面子。
不过让他睡地板的是明飞卿,他也认了。
第17章 卿卿好狠的心啊
哪怕铺了两层锦被,硬冷的地板依旧冒着寒气。
淮子玉有点认床,这一夜他辗转入眠,做了个血淋淋的梦。
梦里他站在一处高台上,雪夹着风扇打他的脸颊。
他忽然想起此处是观星台,下意识抬头,只见夜空沉暗,一颗星星也无。
明飞卿最喜欢看星星,但是荼州的房子又矮又低,即使他们爬上最高的那栋楼的屋顶,看到的星星也是很小很小的。
“阿瑾,回京后给我建座看星星的玉台吧!”
18岁的明飞卿用手丈量着天上的星宿,眼里仿佛盛了人间所有星光,他说,“我想站得高一些,看看你说的那颗紫微星长什么样。”
淮瑾得势后,便推倒了泰和殿那座陈旧的高台,重新建造了一座金雕玉彻的观星台。
观星台的高度是原来的三倍,地上铺的是御窑金砖,亭子顶部用的是透明的琉璃瓦,扶手栏杆是汉白玉所造,触手生温。
淮子玉此刻就踩在这金屋一样的玉台,他回过头,看了看四周,想找到飞卿的身影,所见却只有惨白的人间。
白茫茫一片,让人心慌。
底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那声音透着诡异的绝望,像在哭嚎求救。
淮子玉一步步挪到观星台外。
那哭声越来越大,隐隐约约有人在喊着两个字,他听不清。
他终于站到了玉台边缘,身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拽着他,想把他拽离此处。
淮瑾紧紧握着栏杆,缓缓垂眸,视线垂直下落十米!
白茫茫的雪地里,洇出一片艳红的血迹。
被鲜血簇拥的人是明飞卿。
他安静地落在雪里,后背不断流出新的血液,似一朵艳红怒放的牡丹花。
他苍白脆弱地躺在花上,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只有解脱。
有许多人冲了过来,戛然止步于血迹之外的三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