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两个儿子一台戏

嫡长孙 闻檀 5618 字 9个月前

此为防盗章, 首发晋江。  她跪在青布团云纹蒲团上,面前的长案上放了双耳三足瑞兽白玉卧炉, 烟雾丝丝袅绕升起。长案上是供奉的祖宗牌位,细葛布帷幔垂下来,一块‘祖德流芳’的匾额悬在横梁上。原来是跪得太累睡着了。

祖祠是十多年前所建,寒风透过棱格窗扇扑在她脸上,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她揉了揉眉心, 竟然做了个这么荒谬的梦。

她现在连个进士的功名都没有,竟然就梦到了什么大理寺少卿。不过这梦倒是……

那人的滚烫的手掌,健壮的腰身,强得让人窒息的存在感。她似乎还能感觉得到。

赵长宁微叹了口气, 抬头望外头看了看。

隔扇外正是大雪纷飞的光景,天色有点暗了, 庭院里已经堆满了积雪。北风刺骨如刀刮脸, 她小时候是在南方长大的,没怎么见到过雪。这样的大, 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而来,漫天之间竟然只剩下一片纯白。

赵长宁只穿了件薄袄, 冻得有点受不了了。却只能略整了整衣摆, 跪得更笔挺了些。

七年前她因病逝世,醒来之后便成了这位嫡长孙。

那时候她尚才十岁, 就看到个美貌妇人带着几个女孩在哭她, 衣裳角角上还挂了个粉粉的女娃。

别人都是锦衣玉食的嫡小姐生活, 她却是个女扮男装挑着嫡长孙重担的假把子,还有几个拖油瓶挂在身上,姐姐妹妹的一大堆人。

这一群的莺莺燕燕的弱女子,只会围着她哭,今天你哭明天我哭,哭得她头疼。她一开始过,还未适应,自然不怎么想理会她们。但是后来见妇人和姐姐对她都关怀备至,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挑起了这个担子。

方才她刚一下族学,就被家中祖父叫来罚跪。是因为族学里的功课完成得不好的缘故。

赵长宁并不娇气,但这身子自幼锦衣玉食,娇气无比。才跪了小半个时辰,膝盖就痛得麻木了,头晕脑胀,应该是感冒了。

她慢慢平复了气息,却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响起。

很慢很轻,然后一双皂靴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赵长宁不知怎的想到了那个梦境。

这人也弯下腰来,却低声笑了笑:“长兄,你跪着竟然也能睡着吗?”

赵长宁抬头看来人,他穿了一件竹纹杭绸直裰。五官俊朗,眉眼深邃。两人虽然同岁,他却比她高大了很多。

这位正是她的庶弟赵长淮。不过庶弟是由祖父养大的,跟她并不亲近。不仅不亲近,两人之间反而是水深火热的仇敌。

赵长宁只是垂下眼,她淡淡地道:“二弟找我有何事?”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滴水不漏杀人不动声色,长宁刚过来的时候还吃了他不少的暗亏。要不是她有个成年人的底子,早让赵长淮给弄了。的确有天赋,他日位极人臣也不是没可能的。

“祖父着我来传一声,叫你去书房回话。”赵长淮也淡淡地说。

赵长宁虽比寻常女孩儿高,身体却还要更娇气,跪了大半天早就不行了。她站了起来,却膝盖一软没站稳摔了,头磕到了柞木地板,咚的一声巨响,疼得半天起不来。

她喘了口气,听到赵长淮漠然地说:“长兄是个男孩儿,不会这点痛都受不住吧?”

赵长淮只是居高临下的,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丝毫想要帮忙的意图。

赵长宁觉得奇怪极了,梦里那个跪着为自己求情,疼在她身上,十倍与他身,恨不得一切代姐姐受过的赵长淮,不惜丢官的赵长淮真的是眼前这个混蛋?果然是做梦呢。

赵长宁也没指望这庶弟真的会帮她。她想自己爬起来,但是手脚根本使不上力。

而在赵长淮眼里,身为长兄的赵长宁太弱了。虽长得倒是……好看极了,朦胧的黄光下牙白的肌肤毫无瑕疵,眉眼长而隽雅,如玉雕雪砌一般秀美。色若春晓之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赵长宁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拉着手站起来。他的手掌又宽又热,很陌生。

赵长淮微一摩挲手指,心道他的手也跟个女子一般软,这嫡长孙当的,迟早该把这个位置让给他。他淡淡地说:“长兄该多吃些饭,长点肉了。”说罢就放开她,径直向外走了。

赵长宁抿着嘴唇看着他离开,暗地揉了揉手腕,轻骂了一声:“当真混蛋。”才一瘸一拐地朝祖父的书房走去。

她现在所在的赵家,是一个诗书传世的家族。

赵家的祖上三代有进士,据说族谱还能追溯到宋朝,总的来说,家族很有底蕴。赵长宁是长房嫡出的孩子,不过赵家的长房并不出众,赵长宁的父亲赵承义混了多年,也不过是个工部主事。但是赵长宁的二叔,却做了詹事府的少詹事,正四品大员。

赵长宁现在背了个嫡长孙的名头,就要受这些磋磨。这也罢了,下头还有个心眼颇多的庶弟,这日子过得当真不容易。

赵家府邸很大,赵老太爷的住处离祖祠不远,过了夹道就到了。是个有五间正房的四合院,布置得古朴大气,浑然一体。

须发皆白的老人戴东坡巾,做一副老儒生的打扮,正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喝茶。两个小丫头垂手站在旁边伺候。

这位就是赵长宁的祖父,赵老太爷。

“长宁过来了。”祖父放下了茶盏,指了指对面的靠褥,“你方才跪了半天,坐下再说吧。”

“孙儿不孝,被祖父罚跪。现更不敢坐下了。”赵长宁可不敢坐下,谁知道后头有什么等着她。

她一看,左侧坐着的是赵长淮,另一个锦衣玉带的青年坐在赵老太爷右手侧。闻言笑了笑:“长兄倒是守规矩,不过坐下吧。祖父这里还是没得这么多规矩的。”

这个是赵长宁的三弟赵长松,是二房的嫡子。二叔官居正四品,比赵长宁的父亲官职要高,而且他自小就聪明,很得赵老太爷的疼爱和全家人的重视。基本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奉承大的。

赵老太爷也露出一丝笑容:“长宁坐下吧,祖父这里不用拘着。”

赵长宁才坐下,这一坐下之后膝盖就火燎火绕地疼痛。

她看赵长松,这货却好生生地抱着暖炉暖手,披着上好的灰鼠皮斗篷。赵长淮是从来身体底子就好,并不畏寒冻。

她的膝裤却湿了,现在贴在身上又湿又冷。

那鞭子抽到身上,才知道究竟是有多疼

赵长淮也被抽了五鞭子。赵长松很少被打,十鞭子抽下去也疼得说不出话来了。至于徐明,因为是二房的表亲,赵老太爷是没有下重手的。只看了一眼这个敢煽风点火的,心里打定主意不会再留他了。

这边动静这么大,几位太太自然也闻讯赶来了。

赵长松的母亲徐氏出身名门,穿件青织金玉兰纹长褙子,梳堕马髻。捏着汗巾扶着丫头的手进门,眼眶湿润不停地擦,好歹是没说一句话。

她哭得还算含蓄,三婶娘曹氏进来几乎就是哀嚎了:“娘的旭儿啊,你怎么被打得这么——”哭到一半,才看到儿子完好无损。曹氏很疑惑地止住了哭声。原来没被打啊!浪费她哭得这么厉害!

窦氏则是眼泪直流,心疼得直想扑上去,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儿,正跪在那里受苦呢!她怎么忍得这个!但她很快被赵承义拉住了。老太爷还没有训完,她先别出头的好。

窦氏死死掐着丈夫的手,颤抖地低语道:“凭什么打长宁,凭什么?”

“你稍安勿躁,回去再说话。”赵承义连忙安慰窦氏。

这边老太爷回过头,握了握鞭子,又对赵长宁说:“方才打你的十鞭,是你替你兄弟受的过。现再打你五鞭,是你要受的。你毕竟是他们的兄长,就是管不了也得管,他们有事,你始终是有责任的。一家兄弟,哪个出了事,别的都要被牵连,所以更要相互帮衬。”

赵长宁知道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但是刚才赵老太爷的一番话,却让她明白了什么。

……只是再五鞭,她的确是受不住了,手肘还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