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怀疑,他怎会变成‘复仇者’的帮凶?”
“这才是真正的人不可貌相,一个人心地的善恶,不在外表,追魂剑,多响亮的外号,
这就是他所需要做的,师妹,我亲眼见他杀人,出手之辣,骇人听闻。”
田宏武血脉贲张,杀机冲顶,想不到他以这种卑鄙的手段对付小师妹。竟然造了假坟骗
她。
他城府够深,在酒店他分明已认出自己,却能装得若无其事。
上官文凤幽幽地道:“我还是不相信五师兄是这种人……”
夏侯天“唉!”了一声道:“小师妹,事实俱在,你不信也得信,师父宽宏大量,没有
正以门规,但,天理昭彰,作恶者仍不得善终……”
上官文凤悲声道:“不要说下去了!”
田宏武对上官文凤感激万分,也佩服她知人之明,她仍然相信自己是好人,不为夏侯天
的话所惑。
夏侯天口风一转,道:“师妹,你离家很久了,这样飘怕下去,也不是常理,我们回南
去吧?”
上官文凤摇摇头,叹了口气。
夏侯天又道:“师兄遭了不幸,师父师母两位老人家指望你承欢膝前,师妹,你多想
想!”
上官文风缓缓地站起娇躯,拍了拍尘土,拭去了泪痕,痴痴地望着那块新土。久久,又
是一声长叹,幽凄地道:“好,我……回家!”
夏侯天喜笑颜开地道:“这才是我的好师妹,我摒挡一下,明天一早便动身。”
田宏武正要现身出去,一想不妥,三师兄再卑鄙,自己总不能杀他,小师妹回南,是自
己一直盼望着的事。
如果她知道自己没死,一定会变卦,而自己却无法安插她,不能让她像无根之草般漂浮。
于是,他打消了现身的念头。
蓦地,一名武士如飞而至,喘着气道:“禀副统领,点子滑了!”
田宏武知道点子指的是自己,不知那村姑是否也安然脱身?
夏侯天脸色大变,栗声道:“糟,找他不容易,怎会让他滑脱?”
那武士道:“他假装到后面如厕,一去不回。”
夏侯天顿足道:“那雌儿呢?”
“也溜了!”
夏侯天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上官文凤道:“三师哥,什么点子?”
夏侯天不自然地笑笑,道:“是一个很可怕的敌人,师妹,我们走!”
三人离开了坟场,上马骤驰而去。
田宏武现身走到那堆新土前,只见墓碑上赫然刻的是“近故追魂剑田宏武之墓”十个字,
不禁啼笑皆非。
同时也愤火中烧,扬掌劈碎了墓碑,扫平积土。
他知道此刻四大堡的高手们,定然展开了严密的搜查,城里城外,不用说眼线密布,只
要一现身,便逃不过对方的耳目。
而现在与对方拼搏,毫无意义。
对于“复仇者”过份的神秘,使他产生了强烈的反感,他决定,既然“复仇者”要一手
包办这件血案,就由他去吧,犯不着听他支使。
忽地,他想起了邋遢和尚的约会,对方提出这约会的目的是什么?
村姑已经代表“复仇者”拒绝了这约会 自己既已到了地头,何不等到月圆之夕,以
“复仇者”的身份去赴约,定能揭开谜底。
主意打定,他动身离开坟场,盲目地朝西北方奔去,暮色苍茫中,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镇,
他落店住下,准备隐匿到月圆之日。
口口 口口 口口
一轮冰盘,高悬碧空,照着北郊墓冢累累的鬼域。
死寂的空气,只有微风拂草的细碎声,像幽灵在低语,窃笑。
胆子小的人,晚上是不敢到这种鬼地方的。
在晋宣帝古陵前,墓碑的暗影里,伏着一个人。
他,正是田宏武。他准备以“复仇者”的身份,应邋遢和尚之约。
“笃!笃!”杖头点在石板上的声音。
田宏武的心弦立时绷紧了,双目略不稍瞬地望着前方。
一个走路歪斜的身影出现了。
正是那来历不明的邋遢和尚,他拣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膝坐了下来,禅杖斜搭在肩膀上,
阖目静坐。
田宏武的心,卜卜的乱跳起来。
冰冷而惨白的月光,照在老和尚身上,像尊被风雨剥蚀了的石佛。
田宏武把心一横,现身欺了过去,在邋遢和尚身前两丈之处停住,他仍带着面具,穿的
也是那套村汉短装,剑横抓在手里。
他静静地站着,没开口,等待对方的反应。
两道精芒,照到他的脸上,使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邋遢和尚已睁开了眼。
对望着,很久,邋遢和尚收敛了骇人的目芒,沉凝地吐语道:“施主是谁?”
田宏武硬起头皮道:“复仇者!”
邋遢和尚道:“复仇者?”
田宏武道:“不错,有人传话,说大师要见区区,不知有何指教?”
邋遢和尚目芒再现,低低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真的是‘复仇者’本人?”
田宏武心下一阵忐忑,竭力镇定着道:“区区先请教大师法号?”
邋遢和尚仍端坐不动,沉缓地道:“老彻悟因!”
他,终于道出了法号,田宏武紧迫着道:“原来是悟因大师,失敬,请问大师在哪座宝
刹仙修?”
“悟因”和尚道:“施主不必往下追问了,请回答老衲刚才的问话?”
田宏武窒了一窒,道:“区区就是‘复仇者”本人!”
“悟因”和尚陡地站起身来,高宣了一声佛号,道:“罪过,请施主除下面具。”
田宏武一愣神,道:“对不起,这点办不到。”
“悟因”和尚一字一句地道:“施主多加考虑,不要自误!”
田宏武心头一雳,道:“自误,什么意思?”
“悟因”和尚目中精芒一闪,道;“少施主何以要冒充‘复仇者’?”
田宏武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咬咬牙,横起心道:“区区就是‘复仇者’,并非冒充的。”
口里说,心里却有些慌乱,暗忖,难道这邋遢和尚已经知道自己的本来面目?
“悟因”和尚点了点头,道:“如此,老衲请问施主,何以要对四大堡大开杀戒?”
田宏武势成骑虎,只有硬挺下去,栗声道:“为了复仇!”
“悟因”和尚一点也不放松地道:“复的是什么仇!”
提到仇,田宏武心头的恨,开始在血管里奔流,方才的顾忌与犹豫一扫而空,头一扬,
目芒连闪,咬牙切齿地道:“复的是‘凤凰双侠’灭口的血仇!”
“悟因”和尚窒了一窒,道:“少施主与‘凤凰双侠’是什么关系?”
田宏武,一听话风,心中疑云顿起,莫非这邋遢和尚是四大堡一路的?那他的居心便难
测了!
不久前被围攻的一幕立涌心头,四大堡的人,连断臂的万堡主在内,对这和尚都似有什
么顾忌。
看起来,对方定怀有某种可怕的企图,他不由暗自佩服“复仇者”不赴任何约会的原则。
心念之中,声音一寒,道:“大师盘根诘底的目的何在?”
“悟因”和尚又宣了一声佛号,道:“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衲要消弥这场杀
孽。
田宏武冷笑了一声,道:“这复仇的行动,谁也阻止不了,如果大师是四大堡的援手,
事情又当别论……”
“悟因”和尚栗声道:“如何论法?”
田宏武毫气干云地道:“大师可以用杀止杀的手段来阻止。”
“悟因”和尚低目垂眉,道:“阿弥陀佛,老衲旨在阻杀,岂能以杀止杀,少施主并非
‘复仇者’何苦执迷助纣为虐?”
田宏武冷踪了一声道:“杀人者人杀,血债必须血偿,正义不可根,武道不可没,何得
谓之助纣为虐?”
“悟因”和尚双目如电张,电炬似的目芒,令人不寒而栗,这证明他的内功修为,已到
了一个极限,以震耳的声音道:“谁能证明当初血洗‘凤凰庄’的凶手是四大堡的人?”
这一问,田宏武楞住了,一时答不上话来。
“悟因”和尚又道:“少施主,你是被人利用了,真正的‘复仇者’是何许人物,你根
本不知道,你所接触的,都是他的手下爪牙,安知他不是以此为藉口,嫁祸四大堡,欲图独
霸北方武林天一下?少施主考虑到这一点了么?不然,他本人为何不敢赴老衲之约?”
田宏武全身一震,连退了三个大步,他从来没想到这个问题,老僧这一说,的确有其道
理。
“凤凰双侠”只有个独女小秀子,既然无后,谁是“复仇者”?同时那张黑名单所列的
不能证明确是血案凶手……
令人不解的是这怪僧对自己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悟因”和尚敛了慑人的目芒,恢复平和的语调,道:“少施主,老衲要找的是‘复仇
者’,不是你‘追魂剑’,希望你把老衲说的话冷静地想上一想,日后有缘再见!”
说完,单掌打了个问讯,一歪一斜地走了,转眼间便消失在墓道中。
田宏武僵立当场。心乱如麻,真假是非,他完全无法判断。
如果血洗“凤凰庄”不是黑名单上的人所为,那真凶该是谁?
目击的被杀者之中,没有人承认过是凶手。
“复仇者”传竹签杀人,被杀的没机会开口。
自己出过几次手,也没点明杀人的原因。
最大的疑点,是“复仇者”从设现过身,传话的也没提过血案发生的原因。
愈想,愈觉事有蹊跷,照黑名单上所列,主凶是“武林至尊”和四大金刚,四大金刚身
为四大堡的堡主,毁一个“凤凰庄”,一个堡的力量足够,何以要出动这么多高手呢,这道
理怎么想也想不透。
呆了一阵,他颓丧地离开现场。
就在田宏武离开之后不久,一条幽灵似的人影,来到现场,打了一个转,又神秘地消失
了。
他是谁?没有人知道。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整座邙山陷入了恐怖的黑暗中。
田宏武回到了他匿居的小店,已是拂晓时分,他悄然进房,倒头便睡,但心里有事,想
睡也睡不着。
他把“复仇者”的事,彻头彻尾地又想了一遍,决定在碰上那村姑装束的神秘女子或是
童梓楠时,非迫对方说出实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