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九千岁(绣生) 绣生 1814 字 2022-09-18

殷承玉仰着脸任由他服侍,又问:“你便没有什么想同孤说的?”

薛恕避开他的目光,淡声道:“往事不可追,臣只想珍惜当下。”

“你在怕什么?”殷承玉自是看出他的逃避,他抬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回来,目光直视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在怕什么?”

薛恕抿唇不语。

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殷承玉冷嗤了一声,原是有些不悦,只是想起他不经意流露的痛苦时,到底还是心软占了上风。

“孤活了二十八年,一心扑在江山社稷上,从未有过私心。”他大力钳着薛恕的下巴,倾身过去,与他靠得极近,语调缓慢而郑重:“不杀你,是孤唯一有过的私心。”

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是最大的变数。

杀了他,可保朝堂安稳,江山稳固。

可至死,他也没能狠下心肠。

第102章

心动则情生,可到底什么时候动了心,连殷承玉自己也说不清。

或许是遇刺失明,与薛恕在山崖之下相依为命半月,回宫后发现他割肉相饲时;或许是薛恕四处寻访,将他仅剩的至亲带到他面前时;又或许是他缠绵病榻,薛恕却不辞辛劳为他四处寻医问药之时……

五载光阴,一千多个日夜。

好的,坏的,他们都曾经历过。有拔刀相对时,也有温情缱绻时。

他们之间的纠葛太深,肢体的缠绵到底还是在心上留了痕迹。言不由衷的话,纵使骗得过旁人,也骗不过自己。

大抵这世间的情与欲总难界限分明。

他与薛恕就像两根相互缠绕的藤蔓,天长日久,再无法轻易割舍。

心动或许只需一瞬,可情动却在朝夕相伴、互相扶持里滋生。

他穿风拂雪,于漫漫长夜里跋涉,唯有薛恕自始至终相伴左右。

五载同路人,到底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臣倒宁愿随殿下而去。”薛恕与他相望,长久以来的伪装卸下,神情似哭非哭,露出满目疮痍的内里来:“生同衾死同穴,总好过往后余生阴阳相隔,不复相见。”

他抓着殷承玉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一字一句地控诉:“殿下走后,臣过得不好。”

一句“过得不好”,便概括了五载相思。

何止是不好。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1]

他以为求不得便已是最痛,后来殷承玉身死,他才知“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之苦楚。

后头几年,殷承岄总说他疯了。

他倒宁愿自己是真疯了,也总比清醒地活着,任凭思念成刀,受凌迟之苦来得痛快。

殷承玉窥见他藏于眼睛深处的悲痛。

薛恕骨子流得是兽血,他从不肯喊痛,再脆弱时也只肯露出两三分痛楚。

可如今模样,分明是痛极了也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