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衍一头雾水:“我应该知道吗?”
白藏很瘦,扶他起来的时候肘骨硌到了闻衍的掌心,这触感让闻衍想起顾剑寒,他们是一样的骨瘦嶙峋。
他往回看去,却见顾剑寒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是尸香散。”白藏身上也很脏,因为自从被囚在镜中花之后便从来没有沐浴过,也没有闲心清理身体。
白藏看着两人接触的地方,正想向闻衍道歉,他身上便簌簌地落了一阵六角形冰凌——那是顾剑寒的濯洗术。
他身上那些累累的新痕旧伤被一并抹去,留下清瘦挺拔的少年躯体,破破烂烂的衣衫也焕然一新,连枯燥的长发都重新变得乌黑柔顺。
他受宠若惊地朝顾剑寒望去,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顾剑寒便已经近在眼前。
他粗暴地把闻衍往回拉了一把,垂眸看向白藏的眼神里平井无波:“你所说的尸香散……是如何炼制的?除了柳之暝还有人会吗?”
仿佛方才的举动完全不是出于善意,只是为了从他这里获取有用的讯息,于是发发慈悲略施小惠。
他起初对闻衍也是如此。
只不过像他这样尊贵的人,哪怕只是略施小惠,对于他们来说便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闻衍怔怔地望着顾剑寒冷漠的侧脸,又看了看他紧紧抓在他手腕上的……白皙瘦削的指节。
好在他来得比较早。
他真幸运。
但魔尊比他还要幸运。
闻衍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人要活得轻松快乐,就不能一直和比自己幸运的人比,珍惜当下就好了。
“尸香散是柳之暝的独门秘法,数百年来她未收徒,所以应该是没有其他人会的。”白藏实话实说,“当年我跟在她身边,也算是到了心腹的程度,但也从未听她说起过关于尸香散炼制方式的只言片语。”
“尊上还有其它想知道的吗?”
顾剑寒沉默片刻,面容一片平静:“没有了,原本也只是随便问问。”
他收回目光,却看见闻衍又在发呆,这副呆呆愣愣的样子平日里看着也就算了,此刻一看简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闻衍额头被狠狠敲了一下,他吃痛地捂住额头,猛然回了神。
“师尊——你又打我!真的很痛!”
“谁让你一天到晚神游天外没个正形?下次再让为师看见你动不动就发呆,就不是敲下额头这么简单了。”
闻衍额头红了一片,抿紧唇盯着顾剑寒一言不发。
“怎么?为师如今管教你一下都不行了?”顾剑寒也注意到了他额头那片红,有些后悔方才下手重了些,他垂在一旁的指节微微蜷缩了一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自暴自弃地往闻衍额头上贴了贴。
冰凉的手指和掌心紧贴在发红的前额上,起到了类似于冰敷的效果,闻衍轻轻闭上眼,顺着这个动作朝顾剑寒倾身而去,委委屈屈地抱住了他太过蛮横不讲理、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师尊。
“行了……外人还在这儿,撒什么娇。”顾剑寒话是这么说,却并没有要推开闻衍的意思,反而偏头看向了一旁呆若木鸡的白藏和嬉皮笑脸的香兰,那目光中是明晃晃的警告。
香兰颇识时务地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白藏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老老实实地背过身体避嫌。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白藏心中默念。
虽然那动作清清白白,并没有什么旖旎的味道,也不知道顾剑寒为什么会那么敏感。
“我只是想事情想入神了,师尊叫一下我就好了嘛,为什么那么凶,总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闻衍这些天被顾剑寒温温柔柔地宠着,一朝回到解放前,心里自然有些落差,再加上那一下顾剑寒确实没收力,额头现在都还在隐隐发痛,心里的委屈就更重了。
居然敢数落顾剑寒,香兰打开中指与无名指的指缝,内心一片唏嘘。
简直是——吾辈楷模!
“还委屈上了……这么大的人也不害臊。”
“明明是师尊对我太过苛责。”闻衍闷闷不乐,“况且我哪里大了,我才十八岁。”
顾剑寒被堵得哑口无言。
闻衍瞧着他不说话,像是放弃抵抗,于是得寸进尺道:“那师尊是不是承认了?”
顾剑寒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谨慎道:“为师承认什么?”
闻衍接得很快,生怕他不认账似的:“承认对我过分苛责。”
顾剑寒回想片刻,心里有了数,想着闻衍这傻狗该用脑子的时候没什么脑子,算计他倒是精明得很,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从他这里薅羊毛的机会。
可谁让他也认了栽,愿意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