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父打开那包东西,里头果然是几张膏药贴。
越潜说:“先放火上烤,把药膏烤软了,我再帮你敷上。”
“我活一把年纪了,能不懂敷药。”常父取出一张膏药贴,放在炉子旁,炉子不停冒出热气。
待膏药贴烤软,常父一手拉起上衣,一手执膏药贴,打算自己贴敷。
越潜默默从常父手上拿走膏药贴,帮他敷药。
在苑囿的日子里,他们也时常互相敷药,情同父子。
越潜边敷药边说:“敷好药,就躺下歇息。”
“用不上,我还没老成废物呢。”常父拍走越潜的手,把上衣拉下,
常父将炉上煎好的药壶取下,往炉子上罩一只大竹筐,供越潜烘烤衣服使用。
身上衣服被雨淋湿,能拧出水来,越潜脱下外袍,搭在竹筐上烘烤,他坐在炉旁,神闲气定。
常父问:“今日怎么这般清闲,主人家没给你事做吗?”
越潜把竹筐上的衣服翻一面烤,平淡道:“公子灵这几日回宫。”
极少听他提公子灵,他不爱提,常父知道越潜性子,问他也不会多说,也不多问。
常父和越潜一同坐在炉边闲话,没再时不时停下来捶腰,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疼痛感减轻许多,整个人都舒适了。
越潜烤干衣服,见外头的雨水渐小,他起身离开。
走至马车旁,越潜问:“还有米粮吗?”
常父在屋中道:“几天前不是刚送来一袋米,你又买了什么?”
越潜从车厢里搬下来两坛美酒,一袋粮和一篮鲜肉,他一样样搬进厨房。
常父见他进进出出厨房,絮絮叨叨:“都说了我就一张嘴,哪吃得完。”
越潜把篮子挂在木架上,从厨房里出来,说道:“我留下住两天,沐日。”
所谓沐日,就是休假日。
看着这个曾经在苑囿里与自己相伴多年的人,常父心里颇有些感慨,喃喃自语:“这样不挺好,还有沐日。”
他当年在云越国当官的时候,每月也有几天沐日。
云越国早灭亡了,人总得求条生路,给融国公子当侍从已经比当奴隶强上许多。
虽然臭小子不肯提公子灵,常父看出这个公子灵待越潜不薄,越潜的吃穿用度都极好。
惠及他这个老头子。
看了看昏晦的天,已经是午后,常父想晚饭得做丰盛些,烧点下酒菜,他们一老一少还从没在一起喝过酒咧。
黄昏,常父与越潜坐在屋中饮酒,院外传来车马通行的声音,常父忽然想起什么,搁下酒杯,他道:“今早有一名少年过来问路,问乡学怎么走。”
常父会提起,是因为谨慎,他继续道:“我正巧在院中打扫,想是他们听到声响,知道院中有人才来问路。要是不开门,反倒引人起疑心,就把门打开,用手指了指方向,没说话。”
常父会说融语,但他是云越人,说融语带口音。
“是个怎样的少年?”越潜呷了口酒,心里有些意外,但没有表露出来。
常父清晰记得那少年模样,长得很秀美,而且衣着极为华贵,他道:“至少是位卿大夫之子,或许身份更为尊贵,不是一般人。”
这么一说,越潜心里已有十足的把握,是公子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