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非拙已经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派莫不待在苏格兰场地牢,而会出现在这里。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如果他拿不到石中剑,那么该把石中剑给谁?

神话中,只有真正的王者才能将石中剑从岩石中拨出。

王者-—他们这儿正好有一位。

“派莫!”他大吼,“把剑——送给女王!”

派莫怔了怔,完全不明就里,但眼下棘手的状况让他本能地服从他所听到的命令。

他再度钻进土里,这是他最擅长的秘术,闭着眼睛也能做到。

几秒钟之后,他就出现在了女王脚下。

他半边身体还埋在土里,只有上半身钻出地面,双手将那把破破烂烂的锈剑呈给女王。

“那位先生叫我给您的!”派莫尖声尖气地说。

女王一脸诧异,却还是握住了锈剑。

碰触到剑柄的刹那,一个猖狂至极的笑声出现在了她的大脑中。

“啊啊啊!是我命中注定的王者!”那个声音狂喜尖叫,“将我从岩石中拔出者王不列颠!也就是说只有不列颠之王才能将我从岩石中拔出!”

现任不列颠之王维多利亚惊异地盯着这把剑。只听“啪”的一声,剑尖上的那块小石头碎裂了。

紧接着,锈迹如同蒸发的露水一般消失,坑坑洼洼的剑刃闪过一道夺目的光芒,变成了锃亮锐利的银色钢铁。连护手都没有残破剑柄亮起金光,一块明亮的蓝宝石镶嵌在中央。

女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仿佛被这把剑操控了似的。

她高高举起剑,然后用力劈下。

一道金色剑风呼啸而出,在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剑风斩过法阵所在的那片土地,掀起泥土的风暴,法阵霎时间便被吞没,连带劈碎了一名在法阵附近的机械士兵。

缠住段非拙小腿的金色丝线随风而逝。

他听见远处传来惊叫声,于是忍着痛苦撑起身体。

天空中缠斗的金色空行舰与黑色怪兽,已经分出了胜负。

在炮火的洗礼下,利维坦的身躯已是千疮百孔。空行舰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外壳破损,浓烟滚滚,随时都像要坠机的样子。

但最终,威灵顿号稳住了。反而是那头巨兽失去了平衡,挣扎着坠向湖泊之中。

惊天动地的巨响,滔天世浪涌上湖岸,险些将湖畔的别墅都吞没。

从巨兽坠落的地方蔓延开一股深红色,染红了湖水。

空行舰上沉寂了一瞬,紧接着,欢呼声响彻了每个角落。

从舰长到普通水手,从机械师到秘术师,每个人都在尖叫、跺脚、鼓掌。并肩作战多年的老战友们互相拥抱。不久前还视若仇敌的警探和警夜人彼此握手。排山倒海般的喧哗震耳欲聋。

地面上,机械士兵一个个倒了下去。这一回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让它们恢复如初了。它们一个个支离破碎,变回了无生气的钢铁,曾经亮如火炬的眼睛也熄灭了,头颅上只剩两个黑骏默的空洞。

艾奇逊小姐愣了愣,扔掉手中的加特林,和R先生激动地拥抱在了一起。警夜人甚至将娇小的打字员举了起来,原地转起了圈圈。

裴里拉勋爵像个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皇家侍卫们拍打着彼此的肩膀,庆祝噩梦终于过去。伊油丝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儿子,觉得他过于失态。

他们背后,白手缩回树干中。一个个盛装女子的幽影退回了橡树林亘古不变的阴影之中。这片土地遭受了重创,曾经碧草如茵的原野因为战斗而变成满目疮痍的火泥地,但是没关系,当春风吹起时,草木仍会再度生长。

女王把重获新生的石中剑当作拐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真是神奇。”她喃喃自语,“传说竟然是真的吗?”

“从来都是真的,我命中注定的王者!”石中剑用歌唱般的声音说。明明被别人当成拐杖的时候那么嫌弃,可被女王拄着时它半句怨言也没有。“想不到最后一锤定乾坤的是您!不过想想也是嘛,这是您的土地,就该由您本人来守护!”

女王一言不发,望向远处那个金发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