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结晶内所有的能量转移到机械义肢中之后,段非拙总算可以放心地提取能量而不用担心引发什么爆炸了。他小心翼翼地熔毁门锁,推门而入。
Z的房间总是收拾得极为干净整洁,不知道是他个人性格如此,还是从军经历养成的习惯。
段非拙从床下拉出他的行李箱,打开后翻到最底层,找出那只信封。
光是看到信封上那工整的“遗书”两个字,他的胸口就疼得无法呼吸。
“啧,小子,几天没见你咋变成这德行了?”石中剑开始叨逼,“那个警夜人死啦,你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啦,为什么你还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闭嘴。”段非拙恶狠狠说。
他颤抖着拆开信封。
里面一共放了三张信纸。第一张上面的字写得密密麻麻,说的是Z死后财产如何分配。
他作为警夜人,财产只有政府发的工资,算不上多。但是他是贵族的儿子,祖上有封地和遗产,遗产投资后每年还有年金和利息。他将祖产归还给了王室,供他自己支配的财富则全部捐赠给伦敦的一家医学基金会。此外还有他的个人物品,分别遗赠他的同事。比如他给R先生留了一把大马士革钢刀。给色诺芬留了一套福尔摩斯全集。
第二张纸上写的是他对异常案件调查科的种种安排。他推荐艾奇逊小姐继任首领之位,N先生担任辅佐。他还给每一位警夜人同事都写了几句建言,鼓励他们继续尽忠职守。
第三张纸上的文字比前两张都要短得多。只写了四行字。
致某人
我恨你欺骗了我。
谢谢你的这个骗局。
如果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该有多好。
段非拙觉得自己应该哭一哭,但奇妙的是,他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就好像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在Z下坠的那一刻被北极的寒风冰封了似的。
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Z其实已经不在乎他是个秘术师了。
他只是恨自己遭到了欺骗。恨自己从没被当作一个可以交心的对象。
但是,如果不是秘术师和警夜人天然的对立,段非拙又哪里愿意去欺骗Z呢?
如果成为一个秘术师不用被追杀,不用被关进苏格兰场的地牢,而是向泰勒斯先生那样可以在岛上开开心心的生活,像默伦姐弟那样可以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养活自己,他又怎么会向Z隐瞒自己的身份呢?
他珍而重之地将信纸叠好,放回信封里。然后将那封信揣进怀里,放在紧贴胸口的位置。
那是Z的遗书。他要把它带回伦敦。
隔壁的房间忽然传来奇怪的响声。
段非拙望向墙壁。隔壁是西蒙的舱室,西蒙已经死了,谁闹出的动静?
他养的那些动物朋友吗?
段非拙释放出五感触须,倾听隔壁的响动。
某种动物簌簌地爬上墙,钻进了天花板一角的通风口。接着又顺着通风管道,朝他这边移动。
段非拙紧张地握住石中剑,紧盯着自己这边的通风口。
一条黑色的蛇从格栅缝隙中蜿蜒而出,垂挂在半空中,嘶嘶地吐着信子。
好吧,现在段非拙知道藏在西蒙床底下的动物是什么了。
幻形叶对动物不起效,蛇的黄色眼睛专注地凝视着他。
然后对他摆了摆头,钻回通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