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非拙直到现在才明白他的意思。

那只老乌鸦虽然轻浮狡猾、吊儿郎当,但有时候真是位智者。不愧是希腊老头教出来的学生。

登舰后的第四天夜里。

威灵顿号此时已靠近北冰洋。此时正值北半球的夏季,纬度越高的地方,白昼时间就越长。船员们的生物钟都有些紊乱。除了值勤的人,大部分人都抓紧入夜的短短几个小时时间睡觉。

段非拙被从睡梦中咬醒了。

他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的脚趾好痛。坐起来一看,发现一只小松鼠正在用力啃他的脚趾。

整艘空行舰上找不出第二只松鼠。它肯定是西蒙的动物朋友。

段非拙一把揪住松鼠的后脖子肉,将这小东西提溜到眼前。

“你的主人没喂你还是怎么的?!”

这年头松鼠都要吃人了吗?还是说这玩意儿只是外表看着像松鼠,实际上是什么怪兽?

松鼠黑溜溜的小眼睛里泪光闪闪,毛茸茸的小脸挤出了一个委屈巴拉的表情。

“求求你,不要唱歌。”段非拙发自内心地说。他不知道西蒙的动物朋友会不会唱歌,但他衷心希望这种剧情不要发生在他的面前。

松鼠吱吱叫了两声,又想低头咬他的手指。他只好放开松鼠。那小东西落到他膝盖上,毛茸茸的大尾巴竖得高高的,宛如一支瓶刷。

虽然不知道松鼠听不听得懂他讲话,但段非拙还是试探地问“你的主人派你来的吗?”

也不知道这小东西从哪儿溜进他房间的。他抬头看了看,发现天花板一角有通风口,虽然入口被格栅封锁,但间隙钻进一只松鼠还是没问题的。

松鼠跳下床,蹿到门前,跳起来想够门把手,但段非拙把门锁死了,它只能用四肢抱着把手,可怜兮兮地悬在那儿。

这松鼠似乎想领他去某个地方。段非拙起身披上外衣,打开了门。

松鼠一闪,毛茸茸的尾巴便钻了出去,跑到隔壁西蒙的房面前,对着门又抓又挠。

段非拙正要跟上。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Z也只披着一件大衣走了出来。

他双手各攥着一只鹦鹉,只露出一个鸟头,两坨腮红总给人一种“这只鸟很娇羞”的错觉。

“你也……”段非拙欲言又止。

“看来那位小朋友出了什么事。”Z的眼神暗了暗。

段非拙敲响西蒙的舱门。没有反应。

他从自己的指环内汲取能量,直接烧毁锁芯。门无力地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

天花板,墙壁,床单,地面……飞溅的鲜血将这间小小的房间变成了红色的地狱。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段非拙以为那是西蒙,一时间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西蒙是这次任务的核心,如果他死了,那么……

但他很快发现,那并非西蒙。那是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而不是青春期的少年。

男子身穿军服,从肩章上来看,军衔是中尉。他的伤口在脖子上。段非拙忍着浓重的血腥味,在他面前蹲下,细细检查伤口。

一刀致命,划开了动脉。天花板上和墙上那些飞溅的血液大概就属于他。

这里有一具尸体,却没有活人。

西蒙不见了。

松鼠用两只小爪子扒拉段非拙的裤腿,蹦跳到门口,回头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