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照回头看了看他,许长延的神色板正严肃,一身冷峻暴虐的气息被迫收敛成中正恭谨,眉梢都感觉柔和了许多,漂亮的凤眼漆黑深邃极了。
李正业轻咳了一下。
桌底下牵手他是没看到,眉来眼去他倒是注意到了。
爹娘在面前,这副你情我浓的成何体统?
李正业又想起一回事,先问:“你们打算何时成婚呢?”
许长延神情收敛,道:“我担心重照身体熬不住,我打算再等上一等。等来年开春,就马上成亲。至于成亲的日子……我已经跟钦天监提了,让他们算出个黄道吉日来。”
下聘的礼都已经确认,婚约两家都已经定下。李正业看许长延是个成熟稳重的,况且对这门婚事,丞相都已经确认点头了,应该是跑不了。
李正业瞧一眼自家儿子平静无波的脸,这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看来是已经被人吃的死死的了。李大将军又冒出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来。
许长延微垂着眼睑。
王公贵族嫁娶也就那样,敲锣打鼓京城满街走一趟,花轿盖头……这重照怕是不愿意,那便免了,然后是各种俗礼和宴会。这一套走下来,是有点累,不过不是不能成。
但许长延只想再等等。
等他正名,等他足够强大,等一场更盛大的成亲礼。
他想让这人嫁给清清白白的他,到了这紧要关头,他还想再贪心一点。
李正业和钟氏各自心里头也有考量。
许长延这人心思重城府深,从品行上来说并非良人。但若是能对重照一心一意地好,这倒也不算个大问题。丞相能在朝堂上大力支持,做人应该不会太坏,起码心里头有一条绝对的底线。
不能随随便便就让宠在心尖的小儿子就这么出门,必须的把关严格,把一切负心的可能性都掐灭在源头。
两家人都深思熟虑,只有重照心大的很,该吃吃该喝喝,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最后大家在吃点心,他在喝汤。
从初期到现在,重照喝过不知道多少碗补养汤了。
自从林飞白调养过后,钟氏现在身子也好了,不需要汤药续命了。
重照盯着面前的鸽子汤,微微下咽了口水,喝的快要吐了就是这种感觉。
李正业和钟氏吃完了正在瞧他,重照实在不想喝,便道:“有点撑了,我去走走再来喝行不行?”
钟氏道:“也行,娘陪你。”
四人起身,许长延道:“伯父,正好有件事我想请教你,我们去书房吧?”
许长延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请教,他想问问当年惠帝的事。时间过去太久,老人们都讳莫如深,许长延在丞相的管束下半分也大听不到,当年的真相都模糊不清了。
李正业说:“你要知道,惠帝矫诏篡位的时候,我并不在京城。是几百里外赶回来接了皇上,杀回京城去的。”
许长延问:“当年的事情我大致知道,明面上是惠帝大逆不道夺了兄长的皇位,实际上是柳家专权把控朝政,惠帝只是傀儡。只是当时那么多大臣明眼看着,丞相已经在位数年,作为文官之首,他的态度究竟是什么?”
李正业回忆了一下,“柳家势大,京城里头的三万兵马以及御林军八千精兵的主帅都是柳家人。柳尚书手段阴邪,惯会以人|血亲为要挟。当时因此惨死了好几个大臣。韩永丰记得吧?他当时默许柳家胡作非为。而丞相……”
“惠帝登基当日,就派人上门恭请丞相入朝,依旧做丞相,以礼相待。丞相却闭门不见,态度强硬。”
许长延愣了一下,“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李正业点点头,“对。”
“我征战在外,时常不在京都。但我也听说,惠帝年少聪慧,乖巧可爱。长大了更是聪明伶俐,纯真良善,只是因为是先帝最小的一个孩子,故而过于溺爱了些。后来谁也不知道,会做出这样疯狂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