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漾侧眸看去,他的师弟师妹并肩而来,长剑负在背后,剑朝山量产批发的雪白长袍兜在身上,也是丰姿卓绝,朝气风流。
曲漾看到了他们,他们也注意到了他。
陆流涵眉头微皱,撇过头去,楚骁则是含有深意地一笑,那笑还没在唇角上勾勒完全,曲漾已经转回了头。
楚骁笑容僵在了脸上,表情淡了下来。
他们算是踩着点过来的,没多一会儿,二长老缓缓抬步过来。
“清点一下人数。”他目光不着痕迹扫过曲漾,扭头对身旁弟子吩咐。
“是。”
二长老右手一展,一艘精致华美的小舟出现在掌心,随着袍袖向上扬起。
那小舟被飞掷到空中,犹如风鼓战旗,几个呼吸间涨大成一尊庞然大物,落下重重阴影。
“上船罢。”二长老率先腾跃到飞舟上。
曲漾顺着人流飞身上船,周围的弟子不约而同散到别处,显而易见的嫌弃,不愿与他为伍。
垂眼笑了一下,曲漾盘膝坐在了正中。
众弟子:……
“师兄,”楚骁不知何时坐到他身侧,仿佛是忘了昨日的窘迫,笑里颇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今年讲座论道的仍是师伯玄清祖师,五年前他主持的论道大典师兄也是参加过的。”
“您受了他老人家点化,我们师姐弟二人作为师尊的弟子,等到了丹阳城,都要前去拜会,不如同行吧?”
“不过,”他话锋一转,笑意加深,“玄清祖师在考教后辈上很是严谨,师兄多年为心魔困扰,修为进境停滞不前,哪怕不是师尊的弟子了,师弟也还是怕您会将师尊他老人家脸面丢尽。”
楚骁声音刻意压低,说到后边,仗着修为比众多弟子高深,嘴上做唇语,却灵气暗渡传音过来。
“大,师,兄,”他那张俊秀的脸凑近,停在一个众人看不清的微妙角度,笑得有些猖獗,“这么上赶着丢人现眼啊?”
像是以前在四下无人时,撕掉彼此维持的假面,毫无顾忌地嘲讽一样,楚骁边这般做着,边暗暗盯着曲漾反应。
他不确定现在这副躯壳里的究竟是原来的薛聆羽,还是夺舍了的另一人,索性先行出言试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倏然捏住前伸的颈项,刺骨冰凉,楚骁打了个冷颤,骇然色变。
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退却,楚骁咬了咬舌尖,眼神转冷。
“阿骁!”陆流涵不住地紧张。
“别凑这么近,”曲漾抽回了手,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低头擦拭,“这两年你很得意?”
“你想说什么?”
眼神莫名打量几眼面前的男女,曲漾笑得倒真像个关怀小辈的大师兄。
“老话说得好,人生得意须尽欢。到了丹阳城自在些,别总想着管些闲事,趁还活着好好玩几天。”
“啧,想杀了我?你还有几分血性了?”
楚骁一阵稀奇,嗤笑一声又传音过来:“也行,毕竟师兄自不量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师弟还真是百看不厌。”
“那好巧。”曲漾继续温声阴阳怪气,没再理他阖眸养神。
楚骁默默在心底记下:是夺舍。
入夜,行进队伍在山间平地扎营,守夜人先由各峰年长些的弟子当值,曲漾也在此列。
层层厚云遮天蔽月,篝火早前也熄了,只剩堆起的灰炭,四野陷入沉寂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