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桥自行去了偏房,与夸张的主卧不同,这里面寒酸得只剩一张竹床,床头有根未燃尽的红烛。
正好配他这个病痨鬼炮灰。
沈浮桥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抿了抿唇却又笑不出来。
他扫了扫尘,洗漱之后便脱去外袍抽下木簪躺下了,他太高了,不得不蜷起腿睡。乌黑长发铺在陈旧的内衫上,今天和宁逾接触的次数太多了,身上都沾上了一点不太明显的海潮气息。
竟意外地让人安心。
…
“就是他,克死父母的扫把星。”
“真的吗?那他爷爷还敢跟他一块儿住,不怕……”
“那老爷子命硬呗,你看他周围的亲戚,谁敢靠近他?”
年幼的沈浮桥独自背着书包回家,一路听过来的都是类似于这样的话。
“下个月咱别租这儿了,怪 人的,每天看着那小扫把星,我饭都吃不下。”
“我儿子成绩又下滑了,肯定是因为天天跟那个怪物住对门,那精气啊……都被他吸走咯!”
“真恶心啊……”
不是我,我不是怪物,不是扫把星。
不要觉得恶心……
对不起。
沈浮桥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眉心紧紧蹙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
直到窗外一阵诡异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不紧不慢,悠悠地踏过草丛。
沈浮桥的喘息戛然而止,他猝然睁开眼,额边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大脑宕机了几秒之后,他才缓缓察觉到胸口处有些沉重。
垂眸往下一看。
怪不得做噩梦,原来是被鬼压了床。
第16章 将错就错
宁逾侧脸枕在他的胸口上,只留给他一对尖锐的耳鳍和一个沉默的后脑勺。
他和衣而睡,昏暗的夜色下绛袍与红发几乎融为一体,教沈浮桥看不分明。他缓缓抬手想去触碰分辨一番,指尖却只隔着冰冷的夜气凝滞了半晌,最后讪讪撤回。
哪里是衣服,哪里是头发,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没等他多做感慨,窗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躁动,踩得草丛嘎吱作响,连地都在震动。这些天他不止身体越来越虚弱,五感也在慢慢变差,能被他察觉到,想必已经是很隔得很近了。
沈浮桥伸手托住宁逾的侧脸,将他的脑袋从自己的胸口上轻缓地抬了下去。手中的触感很温软,像是微微加热的牛奶冻,让沈浮桥有些怔愣。
窗外的动静让他很快回过神来,他将宁逾抱到他的卧室,放进了空间不算狭小的衣橱里,用上好材质的锦绣堆垫着,最后留下了很小的一道缝供他呼吸。
把宁逾藏起来之后,他才返回那间屋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窗,透过微开的缝观察窗外的情况。
结果算是在意料之中。
那是一群怪异的夜行者 牛头蛇身,青面獠牙,妖耳媚尾,或庞大,或微芥,在窗外不远的地方任性地经过,今晚没有月亮,沈浮桥无法借光看清楚它们目光之所至,但显而易见,他们排着好几列长队,走向的是一个地方。
怪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