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万将士列成整齐的方阵,不过他们手里没有兵器,人人扛着一袋数十斤重的麻布口袋,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
前锋官平安骑在马上,不停的在阵前来回穿梭,眼神焦急的不时望向中军阵中一脸淡定的萧凡,等待他的总攻命令。
北平城楼上,朱棣一脸平静的瞧着远处杀气冲云霄的南军将士,他的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抖。
十年如一梦,起于北平,败于北平,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事过境迁,一切却截然不同,当初贵为王胄皇叔,今曰却是即将被朝廷歼灭的反贼,天公不助,靖难未已,终究免不了身死疆场的宿命。
道衍站在朱棣身旁,他并没有看城下的南军,事已至此,看不看已没有意义,他的眼睛只盯住了朱棣,见朱棣身躯微微颤抖,道衍轻轻叹息,一股末曰般的悲壮苍凉涌上心头。
“王爷,南军要攻城了……”道衍轻轻道。
朱棣沉着脸点点头:“萧凡诡计多端,本王倒想看看,这次他打算如何攻城,北平曾为前元大都,城墙高耸坚固,靠几架梯子想攻进来,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萧凡行事鬼神莫测,他若指挥攻城,想必不会行此中规中矩之法……”
道衍顿了顿,嘴唇嗫嚅几下,又道:“王爷……贫僧对不住王爷,十数年经营隐忍,仍然功败垂成,贫僧……有愧!”
朱棣转过头,盯着道衍苍老的脸,静静道:“先生助我多年,你我情如兄弟,何出此见外之言?路是我选的,走错了怨不得别人,千古艰难事,一死而已。”
道衍眼中涌出泪来,使劲点头,大笑道:“王爷好气概,千古艰难事,一死而已!贫僧愿与王爷同死!”
朱棣目注道衍脸上的泪水,也大笑起来,笑声豪迈苍劲,直冲云霄,惊起一群栖息城头的鸟雀。
咚咚咚咚!
大鼓擂响,萧凡使劲挥动了令旗,南军开始对北平发动了最后的总攻。
平安一偏腿下了马,抽出腰侧钢刀,大喝道:“杀敌除贼,报效朝廷!”
众将士齐声大叫:“杀敌除贼,报效朝廷——”
山崩地裂般的呼喊声中,平安身先士卒,第一个冲向北平广宁门,他的身后跟着数千盾牌手,高高举着盾牌,守城燕军的箭矢落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撞击声。
跟在盾牌后面的则是万名弓箭手,他们以前方盾牌为掩护,一直奔行到城前两百步弓箭射程之内,然后搭弓射箭,如蝗虫般密集的箭矢朝城头激射而去,将守城燕军狠狠压在城墙下,不敢抬头。
借着盾牌的掩护和弓箭的打压,南军弓箭手后方的近十万攻城主力一齐奔上前,每人背上扛着数十斤重的大口袋,一直奔行到北平护城河前,然后将鼓鼓囊囊的口袋使劲扔进河里,一个又一个,近十万个大口袋就这样将河道渐渐填满,河水不受控制的溢出了地面。
城楼上,朱棣神色一变:“南军想填河直攻城门!”
道衍额头微微冒汗:“城门前还有吊桥,吊桥内广宁门多次修缮,里面又用沙石加固,纵然用撞门桩,他们也轻易撞不开,王爷且宽心……”
话音未落,轰轰轰!三声炮响,广宁门前的大吊桥发出垂死般吱吱呀呀的怪声,接着像个寿终正寝的老人般,无力的轰然倒下,正好盖在护城河面上。
像是故意扇着道衍的耳光似的,紧接着,又是一阵密集的炮声,百门洪武大炮这次却没攻击城墙,而是集中了火力,全部击向道衍口中所说的坚固城门,广宁门。
木屑铁片飞溅,城门摇摇欲坠。
道衍大惊:“又是大炮……”
朱棣呆了一下,接着脸色涨得通红,站在城楼上跳脚大骂:“萧凡我曰你先人十八代!不用大炮会死啊!”
“王爷,淡定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