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说完便怪笑着掀开了被子。
陈莺儿情知再也不能装了,否则真会被她们剥得光溜溜的,以后还怎么见人?
细细一声嘤咛,陈莺儿“幽幽”醒转过来,睁着眼睛茫然的打量床榻上方,然后弱弱的道:“呀……这里,这里是哪里?”
画眉眨眨眼,笑道:“你醒了?”
陈莺儿一见画眉巧笑嫣然的模样,心中不由想起当年萧凡离开陈家的那一幕,那时的画眉怯怯的躲在萧凡的身后,而她却丧失了理智,疯狂的指责萧凡的薄情寡义,时隔数年,风水轮转,如今的画眉已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萧家的大妇,举手投足充满了华贵雍容的气度,年纪虽幼,可她五官很精致,眉眼之间散发出的淡淡妩媚风情,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似的,——这还是当年那个骨瘦如柴,神情怯懦的小乞女吗?
陈莺儿暗叹一声,当年的种种情景一一闪过脑海,对画眉更觉惭愧无地,心中愈发惶恐不安,画眉会记恨我吗?她会拒绝我进萧家的门吗?
来时给自己鼓足了勇气,可是见到画眉的那一刹,陈莺儿的所有勇气仿佛都泄掉了似的,心头如小鹿乱撞一般,惶然跳个不停。
怀着各种复杂的情绪,陈莺儿挣扎着起身下床,略整了整发鬓,便盈盈朝画眉拜倒,颤声道:“民女陈莺儿,见过郡主……姐姐。”
画眉闻言一楞,接着大大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将萧凡平曰冒坏水儿的模样学了个十足。
“郡主姐姐?这是个什么说法?”画眉眉毛一挑,轻笑道。
陈莺儿垂睑细声道:“叫郡主是民女敬您的身份,叫姐姐是……是因为……他。”
“他?他是谁呀?”画眉嘻嘻笑道。
陈莺儿俏脸唰的一下又红了。
一旁的江都帮忙打着圆场:“莺儿这几年劳心劳力,为相公分忧解难,是相公的得力臂膀,相公诸多事宜皆赖陈家商号暗中斡旋,对莺儿很是看重,妹妹你可别吓坏人家了。”
陈莺儿急忙摇头道:“郡主过誉了,民女不过是略尽绵薄而已,萧大人手握重权,麾下锦衣卫遍布天下,纵有忧难亦只需萧大人一言决之,民女只是锦上添花,何敢言功?”
江都若有深意的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说客套话,这几年你为相公出了多少力,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自家人?陈莺儿心中一阵惊喜,然后带着几分惶恐的抬头瞧着画眉。
画眉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眼中神采流转,任谁也看不懂她的想法。
陈莺儿和江都互相吹捧了几句,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终于沉默下来,二人都望向画眉,眼巴巴的等着画眉开口。
画眉年纪虽小,可大家都知道她当年与相公一起吃过苦,一起受过罪,又是第一个进萧家门的女子,以传统礼教的角度来说,画眉便是理所当然的萧家大妇,萧家内院的大小事宜都必须得她点头才算数,哪怕江都也是郡主的身份,平曰里对画眉亦颇为恭敬礼让,陈莺儿能不能进萧家的门,还只能看画眉乐不乐意,她若说个不字,陈莺儿进萧家的心愿算是彻底黄了。
沉默的气氛中,陈莺儿和江都皆带着几分乞求的瞧着画眉,眼巴巴的等着画眉开口表态。
画眉灵动的大眼珠子骨碌一转,接着幽幽叹了口气:“家里没有多余的空房了啊……”
陈莺儿闻言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早该知道,哪个女人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再说当年的种种恩怨仿若昨曰,曾经的敌对并非过眼云烟,画眉若不能释怀,自己怎么可能进萧家的门?
豆大的泪珠儿不受控制的滑落脸庞,陈莺儿哽咽道:“民女明白了……”
画眉眨着眼好奇道:“你明白什么了?”
“民女不该妄想的……”
画眉眼睛盯着陈莺儿,沉默半晌,忽然道:“你家是商户?”
陈莺儿眼泪愈发不可收拾:“是,民女身份低贱,竟妄想高攀朝堂显赫,钦命侯爵,委实可笑至极……”
画眉莫名其妙的转头瞧着江都,道:“她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江都苦笑道:“妹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很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