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的宦官轻叹:“郡主,……事已不可为,何必强求?殿下还是奉旨回寝宫吧……”
话音刚落,却见殿内匆匆跑出另一名宦官,轻扬拂尘尖声喝道:“陛下有旨,江都郡主进殿觐见——”
江都郡主面色一喜,赶紧站起身,却因膝盖跪得太久,腿部血脉郁结,刚一站起,身子便不自禁的一软,娇躯往地上倒去。幸亏一旁的宦官见机得早,急忙伸手扶住了她。
略略活动了一下腿部关节,江都郡主便身形晃动,香风拂过众人鼻端,人已飞快跑进了大殿。
武英殿内,朱元璋坐在龙案,又是愤怒又是无奈的看着这个他最疼爱的孙女,良久,他长长叹气,神情无比萧瑟道:“棣儿一心求死,你也一心求死……朕这个父亲和祖父莫非做得如此失败,竟逼得我朱家子孙一个又一个的争相自尽?”
江都郡主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在朱元璋身前,凄然道:“皇祖父请恕孙女不孝之罪,孙女自幼在宫里长大,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也不懂什么家国天下的大道理,唯一懂的,便是女子身体发肤被男子碰到,便须对他从一而终,萧凡是孙女中意的良人,皇祖父将他关进诏狱,又要孙女仍旧下嫁耿家,皇祖父,您这是在逼孙女自尽啊……”
“你真的只中意萧凡?”朱元璋神色肃然道。
江都郡主哭得梨花带雨,闻言使劲点头,一双美眸哀求的望向朱元璋。
“朕早将你许给长兴侯之子耿璿,如今事情闹到这个样子,你要朕怎么向耿家交代?”朱元璋冷冷问道。
江都郡主凄然道:“孙女与萧凡之事如今已闹得满城皆知,谁都知道我与萧凡已有肌肤之亲,这样的情形下,皇祖父若还要将孙女下嫁耿家,耿家会怎样看我?我这一生还如何活下去?”
朱元璋怒道:“萧凡与你有肌肤之亲,那是事急从权,当时是为了救你!耿家怎会连这点是非道理都不懂?”
江都郡主见朱元璋满脸怒色,从未见过他发怒的她,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然后一想到萧凡在狱中受苦,江都郡主的神色又变得坚强起来,她贝齿轻咬下唇,随即神色间透着一股决然无悔的色彩。
“皇祖父明鉴,其实……其实在萧凡救我之前,孙女已与他有过……肌肤之亲了。”江都郡主说完,满面泪痕的俏脸忽然羞得通红,模样分外俏美。
朱元璋一楞:“之前有过肌肤之亲?什么时候?”
江都郡主轻叹口气,那个冤家,为了救你,我今曰可是豁出一生的名节了,你可不要负我才是……当下江都郡主不再犹豫,将很久以前她在武英殿前误抓萧凡小的事一五一十娓娓道出。
殿内沉默许久,忽然爆出一道愤怒的咆哮声,声音如金石穿云,震荡九宵。
“萧凡!你这混帐东西!朕要杀了你!……不,朕要阉了你!”
锦衣卫的诏狱位于镇抚司衙门东侧,诏狱大门是两扇厚重的花岗石,门禁把守森严,来来往往巡逻穿梭的锦衣校尉各执绣春刀,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狱门旁的墙壁皆是花岗石所砌,两旁各开了三排极小的洞口,洞口内幽光闪烁,每个洞口布置着强弩,强弩的弩箭对准洞外平坦宽阔的广场,若有那不开眼的蟊贼或江湖好汉胆敢劫狱,他们很快便会体会到什么叫人仰马翻,有去无回……这就是名震天下的诏狱,看似平凡无奇,却让天下人谈虎变色,闻之颤栗。
这座戒备森严的诏狱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进来的人不论你是王公大臣,还是平民百姓,既然进来了就别想出去,哪怕你运气好被放出去了,那也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所以对这座臭名昭著的诏狱,人们亲切的称它为“小西天”。
萧凡被宫里两名锦衣禁军押进诏狱的时候,把守诏狱的校尉们还以为萧同知下来检查工作呢。
这不能怪他们,萧凡自己丝毫没有被打成阶下囚的觉悟,走到诏狱门口时,他还负着手,仰头望天,神态很是倨傲,而押着他的两名锦衣禁军深知萧凡与皇太孙的关系,也不敢对他无礼,两人臊眉搭眼跟在萧凡身后,看起来就像他的跟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