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很冷静,嘴角微微勾起几分嘲讽的笑容。
大堂里,沈笃礼一脸冷凝,沈崇武坐在首位闭目养神,仿佛睡着了一般。
老四沈笃仁和老五沈笃智则站在大堂外,神情焦虑的来回踱步。
大堂里很压抑,有一种诡谲莫名的气氛重重压在三人心头,感觉呼吸都沉重许多。
沈笃义瞧了瞧大堂外站着的老四和老五,然后又面带笑意看了看老大,目光最后落在闭目养神的沈崇武身上。
终于,沈笃义打破了沉默。
“爸,我在疗养院才休息了没几天,怎么沈家变成这样了?”
沈崇武眉目不动,仿佛没听到似的,任何反应都没有。
沈笃义不以为意,哂然一笑,道:“这些日子我在疗养院里闲来无事,读了不少史书,爸经常教育我们,以史为鉴,以人为镜,这话我深觉有理……”
仿佛亲人之间闲聊似的,沈笃义犹自侃侃而谈:“……读明史,明朝初年,朱元璋驾崩,皇太孙朱允炆登基,朝堂立足未稳便迫不及待想削去天下藩王的兵权,终于逼得朱棣起兵反叛,最终丢了江山,读清史,康熙除鳌拜,平台湾,后来大概觉得心气儿足了,于是看吴三桂不顺眼,想着法子的搞一些小动作,最终也逼得吴三桂不得不反……”
沈笃礼皱眉冷冷道:“老三,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笃义冷笑:“以史为鉴,以人为镜,大哥政务繁忙,怕是多年没静下心《拉牛牛》?如果看过书,就不会犯朱允炆和康熙那样的错误,大哥,反过头来仔细想想,沈睿是不是也跟朱棣和吴三桂一样,被你逼反的?”
沈笃礼不愠不火道:“沈睿从二十年前开始就怀有异心,老三,不要告诉我你毫不知情,今天你从疗养院回老宅,莫非是想来指责我?”
沈笃义笑道:“我怎么敢指责沈家的家主呢?只不过,沈睿把沈家祸害成这样,如今中南海里面,对我们沈家有看法的领导不止一个两个,只是碍于父亲的面子,不便斥责罢了,再看看沈睿给咱们沈家,给咱们国家造成的损失,铀矿被他抢了,绝密导弹数据被他窃取到敌国了,手里还不知攥了多少血案人命,其行可谓令人发指,罪恶滔天……”
沈笃义笑容一敛,盯着沈笃礼忽然提高了声量:“大哥,他干下这些恶事,你敢说你毫无责任?沈家百年望族,一直诗礼忠孝传家,咱们祖上出过金榜题名的状元公,也出过跃马扬刀的大将军,偏偏在咱们这一代,却出了一个卖国贼全文阅读!先祖百年辛苦积攒起来的名望一朝丧尽,我们沈家已是京城人人不耻的过街老鼠,大哥,这些难道仅仅是沈睿的责任?”
沈笃礼沉默片刻,道:“沈睿变成这样,我确实有责任……”
沈笃义闻言冷笑数声:“沈家因此事差点丧尽了气数,作为沈家家主,难道仅仅一句‘有责任’就揭过了吗?”
转过头,沈笃义看着仍旧闭目不语的沈崇武,道:“爸,您说句公道话,家主昏庸若此,我们沈家的权势还能撑几年?”
沈崇武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似的,慢慢睁开眼,浑浊的老眼精光暴射,显示出极为震撼人心的威严。
不知过了多久,沈崇武缓缓道:“老三,你今天回来,是为了逼宫?”
沈笃义一惊,急忙道:“爸,我可没这意思,我是为了沈家……”
沈崇武咳了几声,不急不徐道:“中南海是个什么境况?”
沈笃礼若有深意的瞧了老三一眼,回道:“几位首长已召开了常委会议,有人兴风作浪,把这件事刻意扩大化,还不知怎的说动了好几位建国时的老将军亲自出来,他们说我沈笃礼管教不严,一家不治何以治天下,建议让我这个副总理请辞……”
顿了一下,沈笃礼嘴角居然勾起了几分笑意:“……副总理的职位由沈家老三接任,那几位都是颇有分量的老将军,他们的话让几位首长很为难,现在正开会讨论呢。”
沈笃义瞧着老大嘴角的笑容,眼皮不知怎的跳了几下。
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来临,他为什么如此淡定,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自己错漏了什么?
沈崇武笑了:“一个管教不严,另一个吃里扒外,联合外人斗咱们自家人,我有你们这种儿子,实在是三生有幸。”
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话里的意思却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二人的胸口。
沈笃义垂头道:“爸,大哥造成了沈家的损失,这是事实。”
沈笃礼冷冷一笑:“老三,当初你让我把沈睿从西北调回京城,恐怕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嗯?让沈睿把咱们沈家毁得快倒的时候,你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力挽狂澜,然后顺理成章的接手沈家的家主之位,最后沈睿难逃一死,恶名却是我担了,家主也是你的了,绝妙的主意呀。现在中南海正在开会,你在疗养院的这些日子也没闲着,那几位老将军是你花言巧语请出山的吧?恐怕过不了多久,中南海那边就会打电话来,我沈笃礼只好辞职谢罪,而你,便可以大摇大摆代替我,从此沈家便掌握在你手里,偌大的权力和势力全部为你所用……”
沈笃礼叹道:“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的算计,这算盘打得太精妙了,老三,这些年下来,你愈发厉害了……”
沈笃义仍旧垂头道:“大哥,你的话好复杂,我一句也听不懂。”
脸上毫无表情,可沈笃义的心跳仿佛快了好几拍。
沈笃礼没说错,他的算盘确实打得精妙,请几位老将军出山是他活动了近一年的成果,再加上因为沈睿事件的恶劣影响,沈笃礼怎么也翻不了身,为了得到这几位有分量的大人物支持,沈笃义甚至许下了承诺,将来他若当了家主,沈家可以让出某几个利害部门的位置给他们,几乎是以割地赔款式的交易,才换来那几位大佬的支持。
沈笃义的目光情不自禁望向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