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清了地址后,叶欢给周媚打了一通电话,让她派人调查那妇人的一切资料,然后三人便回了酒店。
酒店里,乔木仍旧在查算着欢乐基金上个月的帐目,老院长一个人回来了,三人很有默契的进了老院长的房间。
叶欢闷不做声的点了一根烟,坐在椅子上抽着,三人都没说话。
老院长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也希望是我眼花了,看演唱会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坐在我旁边,当时特意看了她几眼,确实跟当年太像了……”
“您见过乔木的……母亲?”
老院长点头道:“见过,知道乔
木是怎么进福利院的吗?二十年前,她还是个在襁褓中的小婴儿,有一天晚上,一个年轻的姑娘抱着她,想悄悄把她放在福利院门口,当时我正好夜里睡不着,在院外遛弯儿,那姑娘刚放下孩子就被我发现了,我便叫住了她,很严厉的责骂了她一顿,叫她把孩子抱回去,她不肯,跪在我面前泪流满面,求我收下乔木……”
“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叶欢艰难的替乔木的母亲开脱。
老院长摇头苦笑道:“说不上苦衷,那时我们国家实行计划生育,那姑娘的婆家却要她生个儿子继承香火,结果生下来后发现是个女孩儿,自然不被待见,他们想再生一个,又不想交罚款,更不想将一个赔钱货养育长大,想来想去,便打算把乔木扔掉。”
“乔木她母亲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啊,她求我一定要收下乔木,她说她这辈子嫁错了人,婆家对她并不好,就算不扔掉乔木,让她在家长大也不见得幸福,注定要受很多苦的,她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
老院长喟然叹道:“当时看她那么可怜的样子,而且确实如她所说,乔木如果不被扔掉,也不见得多幸福,弄不好会被她爷爷奶奶卖掉,我的心一软,便将乔木收下,让她母亲走了,这一走就是二十年,杳无音讯呀……那个小小的福利院,每年不知要看到多少悲欢离合,孩子们懵懂无知,小小的年纪,不懂悲伤,可这些悲欢离合却实实在在印在了我的心上,每看到院里任何一个孩子,我就不由自主想起他们的身世,就想为他们哭一场……”
老院长说着已是潸然泪下下载。
“乔木这孩子一直有灵性儿,她母亲刚把襁褓中的她放在我手上,乔木就咧着小嘴哭,使劲的哭,那一晚她哭了整整一夜。乔木……她是知道自己苦啊。”
叶欢三人也流下泪来。
老院长抹着眼泪,叹道:“叶欢如今已找回了父母,算是圆满了,可叶欢的经历毕竟是极少数,院里所有的孩子都背负着不一样的悲苦身世,能找到亲生父母者少之又少,今晚能在京城遇见乔木的母亲,完全是意外的发现,你们已知道她母亲的住址了,告不告诉她,你们自己商量决定。”
叶欢三人垂着头,半晌没出声。
老院长的房门外,传来轻轻啜泣声,叶欢大惊,冲出房门一看,乔木捂着嘴,跪坐在走廊的地毯上,眼泪拼命的流。
“叶欢,我要见她!”乔木泪流满面,从嘴里迸出这几个字。
第二天上午,周媚派出去调查的人便传回了调查结果。
这根本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乔木的母亲姓于,名叫月峨,住在那个老胡同的杂院里,一家三口人,她丈夫是某事业单位的小职员,年近退休,升迁无望,乔木的母亲则在杂院附近开了一家小理发店,专门做附近街坊邻
居的生意,收入微薄,夫妻俩有个十二岁的儿子,很平凡很普通的一家人。
乔木就出生在这样一户家庭里。
上午,叶欢猴子张三陪着乔木来到胡同外,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小理发店矗立在胡同口。“就是这里么?”乔木扭头问叶欢,眼中的一抹痛楚令人疼惜。
叶欢点点头,叹道:“乔木,如果你还没做好准备,我们可以下次再……”
乔木执拗的摇头,泪水飞溅而出:“不,我要见她!”
叶欢叹了口气,搂住她的腰肢,仿佛给她勇气般,紧紧的用力的搂着,一步一步,缓缓朝小理发店里走去。
理发店很小,而且装修很粗糙,大概几个平米的方寸之地,多进去两个人便连身子都转不了,于月峨正坐在大镜子前发呆,不知是在回忆当年的某段往事,还是在发愁未来的生计,看得出,这家理发店的生意并不是很好。而她的丈夫,乔木的生父只是个小职员,靠着微薄的工资养活一家,将来他们的儿子要读高中,大学,要买房结婚……
对普通的百姓来说,这无疑是一笔极大的负担。
屋内光线一暗,于月峨扭头望向门外,见一对穿着整洁贵气的年轻男女呆呆的看着她,于月峨赶忙站起来,笑道:“二位理发吗?”
仿佛怕客人嫌脏似的,于月峨忙不迭用毛巾拍了几下刚坐过的座位,神色间透出为生计而讨好的职业笑容。
南乔木看着眼前这位妇人做的一切,心头一酸,忍不住又要落泪。
叶欢把她往椅子上一按,笑道:“这位阿姨,麻烦您帮她洗个头发。”
“行行,”于月峨没口子答应,不忘给自己撑脸面:“二位别看我这店小,可我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附近的街坊邻居理发都来我这儿……”
细心给乔木的肩膀搭上一条干净的毛巾,于月峨在乔木的秀发上倒了一点洗发水,便细细的,温柔的给她揉搓起头发来。
乔木闭上眼,泪水再也忍不住,潸然而下。
二十年了,母亲这是第一次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