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断然不能由他来说,只能交给时间来取舍了。
深夜,沈嘉与赵璋一同出府,马车绕了半个长安城停在一条巷子外面。
沈嘉不知赵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半夜的不回家也不回宫,说是带他出来见识见识,然后就到了这地方。
“这是哪儿?”
“下车吧,还得走几步。”赵璋握住他的手下车,眼前是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巷,直到侍卫提着灯笼在前方开路,沈嘉才看清了两侧民宅的面貌,是一条生活气息浓郁的民宅啊。
“你该不会是在这里金屋藏娇了吧?”沈嘉打趣道。
“朕只在一个地方金屋藏娇了。”赵璋斜了他一眼,带着他走进巷子。
走到里头,沈嘉就发现这里并非只有他们这些人,整条巷子都被锦衣卫包围起来了,其中一座民宅前更是站满了锦衣卫。
“人还在里面吗?”赵璋问守在门口的陆镇。
陆千户行礼后起身说:“还在,他的人也基本全部都抓住了,暂时羁押在隔壁院子中。”
“嗯,把人撤出来一些,朕与他说说话,还有,别人消息泄露出去。”
“是。”
“走吧。”赵璋带着沈嘉入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赏月的男人,正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石越。
沈嘉没有丝毫意外,他知道赵璋一直派人查石越,显然现在已经是收网的时候了。
门被关上,外头的守卫也撤退了一部分,沈嘉先一步走到石越身旁坐下,抬头望天,轻声说:“今晚的月色很美啊。”
“这里的月亮比不上草原上的,也比不上高山上的,连乡间的也比不上,算不上美。”石越头也不回地说。
“那你喜欢这里吗?”
石越回头,目光从他身上转到赵璋身上,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乔大人告知我,要想取得皇上的信任,首先就要交好沈大人,起先我觉得此话言过其实,如今看来,他说的还是太隐晦了些。”如此重要的场合,皇帝就带了沈嘉过来,可见对他不是一般的信任与宠爱。
赵璋站在他对面,眉头紧蹙,“别把主意打到沈嘉身上。”
石越看了他一眼,破罐子破摔地问:“皇上是来取臣性命的?”
“要你性命有何难?这巷子里布满了锦衣卫,你们插翅难逃。”
“那皇上没立即动手,肯定就是想先审问我一番了,不知你想问什么?”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原来皇上是想听故事啊,臣以为您都查到了。”石越伸了个懒腰,站直身体后看着比赵璋还高几分,体格也更健壮,加上而立之年的成熟稳重,看着十分可靠。
赵璋在一旁坐下,指着对面的位置说:“坐下说话,今晚有一整夜的时间听你慢慢说。”
“你想听?好啊,我告诉你也可以,让你听听我们兄弟这些年东躲西藏过的有多苦,而你们这些胜利者则高高在上地俯视我们,好几次,我们以为生命要走到尽头了,没想到最后我还能坐在这里与同族之人对话。”
沈嘉忍不住提醒他:“石大人,您出生的时候皇上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这迁怒过分了。”
赵璋也强调:“朕并未让人追杀你们,甚至不知道你们还活着,不过如果你们有做过危害大晋的事情,那确实有可能被官府或者锦衣卫追查。”
石越点头,表示自己相信了,否则凭着赵璋的手段,他不可能现在才暴露,不过他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皇上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算不上怀疑,不过是例行公事查一查家底罢了。”
“那看来是臣低估了锦衣卫的能力。”石越开始诉说他懂事后所遭遇的事情,其实总结起来并不长,多是些生活琐事,苦是真苦,但回想起来也是真满足。
“几年前,兄长与师父相继病逝,我便萌生了入京的想法,因为这里是我从未踏足过的地方,总是从别人口中听到长安城的繁华,总想来看一眼,然后便有了后面的事情,原本打算参加武举,因缘际会成了文试,好在学识没有给皇家丢人,对得起师父与兄长的精心教导。”石越说完,看着赵璋认真地说:“我死后,可否请皇上允许我与兄长合葬?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埋在青州怪孤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