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昨天夜里提刑按察使司的牢狱里突然起火,大火烧死了好几个重犯,连地牢也烧毁了一半,而原先关押林师爷的那间劳烦更是烧的面目全非。
当时大家都以为林师爷肯定是被烧死了,没想到林师爷根本没被关入地牢,而是被张淮关押在柴房里,地牢失火的事情传到他耳中,他也毫无保留地招了。
其实他早预料会有这一出,毕竟他之前就是这么教姚知府处理事情的,如今轮到他了,他一点也不惊讶,但心里还是不舒服。
“大人,张大人传来消息,辰时升堂开审,彭家那边的案子基本已经结了,今日只通知了彭父彭母过来,戚将军也派了人来将府衙围了,大概是要押姚知府去受审。”
沈嘉并不意外,今天特别换上了官服,与秦掌院一起去了按察使司,提刑按察使司负责的就是一省的大案,姚知府的案子审查清楚后还必须上报大理寺,由三司会审后才会最终定案。
“威武……”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张淮坐在主位,布政使坐在一旁,还留了三个位置给京城来的三位高官。
向捷目光落在沈嘉身上,第一次正视这位年轻的户部郎中,本以为是一桩铁案,却没想到沈嘉轻轻松松就打了个翻身仗,还把姚奇然给拉下水了。
他一点也不同情姚奇然,他就是自己作死,好端端的陷害沈嘉做什么,不过他也看出来了,朝廷的钦差确实不是善茬,谁在位时没有点污糟事,何况他还是个被皇上厌弃的。
“来人,将犯人林煊之带上来,再传姚知府上堂问话。”
姚奇然今日没有穿官服,一身便装走到公堂上,他还未被定罪因此不用下跪,扫了一眼堂上坐着的人,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本官谨慎了一辈子,居然栽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他恶毒地盯着沈嘉,后悔那天晚上的计划不够周详,如果那天晚上就杀了沈嘉,那也许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
沈嘉嘲讽地看着他,“姚大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错事总有被发现的一天,不是我沈嘉也会有其他人,你哪来的自信能瞒一辈子?”
姚奇然还不知道林师爷都交代了什么事,他侥幸地以为只是那天夜里的事情,理直气壮地说:“沈大人害我女儿悲惨一生,我小小的回敬算得了什么?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死。”
沈嘉怜悯地看着他,这是死到临头还没醒悟过来呢,他起身朝张大人说:“张大人,原本有些证据下官应该上呈皇上,由皇上派人审理此案,但时间不等人,张大人又是铁面无私的好官,下官便将收集到的证据呈给您,该如何审理此案就由张大人定夺。”
张淮眉头皱了皱,接了沈嘉给的证据,同时朝上方拱了拱手,“本官一定会秉公处理,请皇上放心。”
向捷目光深沉,不知道沈嘉所谓的证据是什么,大名府在他的治理下一直安安稳稳,连大案都很少,如果姚奇然真犯了大事,那他也是有责任的,皇上当初将姚奇然派到大名府来不就是为了与他相互牵制吗?
“啪!”张淮拍下惊堂木,开始审理姚奇然设计陷害朝廷命官的案子,这个案子几乎没有悬念,从彭寅到林师爷,条理已经非常清晰了,甚至连向府几个被收买的丫鬟也找出来了。
“这是罪一,接下来要审问的是姚知府在位期间,私卖公粮,私改账册,欺上瞒下之罪!”
姚奇然震了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师爷,以为是他出卖了自己,林师爷自进来后就低头跪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
沈嘉并没有找到十足的证据,锦衣卫这几天挖地三尺才找出了一个看管粮仓的小吏,那是一个在户籍上记录了死亡的人,本该被姚奇然灭口,却借着假死逃过一劫,之后一直藏在山里,能找到他还是当地的锦衣卫早就注意到这个人了,据他们说,这个人偶尔会乔装进城,每每都徘徊在知府衙门外,他们曾见过他拦住林师爷,然后两人躲在暗巷里说了许久的话。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都见不到这个人,以为他死了,没想到这个人是属老鼠的,居然很能藏,连林师爷也没能找到他。
姚奇然当初敢在公粮在做手脚,一来他知道皇上厌恶向捷,二来大名府一直富庶,粮仓里的存粮很足,他不用担心哪天被发现,只要他做的足够小心,每年旧换新,新换旧,等他离任,再把粮仓处理干净,就万无一失了。
在知府这个位置上,姚奇然业绩年年是优,他们姚家是皇上的亲信,自然不敢拖皇上的后腿,所以许多贪污受贿的事情他都不能做,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但谁不爱钱呢?姚家总有一天要分家,大部分的家产都归大房,而且分家后二房在皇上面前就没什么交情了,他如果不趁外放时多积累财富,等回到长安做官,就更没机会下手了。
他也不贪心,每年只卖几千石的粮食,这些在数量庞大的赈灾粮里并不显眼,只要将账抹平了就行,而且经过手的人不是心腹就是已经被他处理了,如果不是林师爷泄密,这件事怎么会被外人得知?
沈嘉看出他的疑惑,笑着说:“姚大人,人的所作所为是有迹可循的,你的书房里有间密室,虽然你很少开启他,但总会不自觉地看一眼密室的门,估计也是做了坏事心里有鬼,所以总担心自己的财富藏的不够隐秘。”
锦衣卫最擅长的就是找秘密,姚知府的异状盯着他的人汇报回来后,凌靖云就亲自去查看过了,然后找到了那间密室,密室里藏着几大箱白银,还有不少珍宝,这些白银绝对不是姚知府俸禄能攒下来的。
姚奇然并不认罪,光靠几箱银子怎能证明他私卖公粮?
“是与不是,去粮仓仔细查查就知道了,今年的赈灾也一直没断过,假如姚知府今年做了假账,那粮仓里的粮食应该有一部分有问题。”
“那就去看看吧,如果真是如此,那本官也该向皇上递请罪折子,监管不力的罪名是逃不掉的。”向捷起身走在最前面,其后是张淮与其他官员,衙役押着姚知府和林师爷走在后方。
姚奇然压低声音对林师爷说:“煊之啊,本官一直待你不薄吧?而且许多主意还是你出的,你耐不住刑训供出沈嘉那件事也就罢了,为何要背叛本官?我已经准备好营救你了。”
林师爷低声笑道:“大人,您别装傻,你我是什么性子彼此心知肚明,我落网了,你只会杀人灭口,又岂会救我?而且您刚才没听沈嘉说吗,就算没有我的口供,他们也已经找到了密室,您的秘密保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