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一时顿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在她看来,堂堂蒲国公世子稀里煳涂死在外头,肯定是有人设计的,若真是死在床上,还是死在自己抢来的女人手里,那蒲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宁妃理清思路,梨花带雨地说:“皇上,兄长可是替您巡边,不管如何,他代表的是您的脸面,就这么死了,岂不是打您的脸吗?”
“朕可没让他出去欺男霸女,贪污受贿,要说打脸,蒲坤鹏早就把朕的脸面丢光了!”
“可是皇上,他也是您的表兄啊!”
“朕不缺兄弟。”皇帝冷酷地说,当年,他连自己亲兄弟都能杀,一个表兄算什么?
宁妃听他这么说,心也冷了,再想想这几年他对自己的冷待,口不择言道:“皇上,您是不是早就对蒲家不满了?臣妾知道,因为太后娘娘强压着您娶我,您反抗不得,虽然最后臣妾只得了个妃位,但您肯定心生不满,加上兄长纨绔不懂事,您早就想惩罚他了,如今他死了,您说不定还要赞一声死的好,这几年,我也看清了,您不是有隐疾,只是心有所属而已,能让您牵肠挂肚却又无法纳进宫来的人,肯定是求而不得的,呵呵,可怜我平日还对其他妃嫔斤斤计较,殊不知我们的敌人根本不在宫里……”
宁妃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原本她是不敢说的,可是今天被赵璋的态度刺激的脱口而出了,说完她也不后悔,反正没有帝王宠爱,她在宫里生不如死,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放肆!”赵璋心里对后宫的女人是有愧疚的,不管她们是自己愿意进宫的还是被逼着进宫的,入了后宫,她们这辈子只能在那方寸之地守活寡,赵璋不可能无动于衷,但那不代表她们能对自己随意表达不满。
“来人,送宁妃回宫,禁足三个月,抄宫规一百遍,任何人不得探视!”
宁妃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表哥,我自幼便喜欢你,一心一意想嫁你为妻,为何你变了呢?哪怕你骗我一句也好。”
赵璋背对着她,并没有给她想要的反应,他确实可以用甜言蜜语哄骗后宫妃嫔,甚至也可以临幸她们,雨露均沾,或者弄个女人进来椒房专宠,但这些有什么意思?他想要的从头到尾只有那个人而已。
应付完宁妃,赵璋终于清静了一些,开始思考之后该怎么做,要让蒲坤鹏死很容易,但该怎么清算蒲家就难了,他还得考虑到母后的心情。
虽然不是没有硬手段,但对待生养自己的母亲,赵璋总是会心软几分的。
拿起一份奏折,内容又是罗列蒲家的罪名的,似乎大家都有了默契,想趁这次蒲世子之死,将蒲家一网打尽。
丢开奏折,赵璋去书架随手拿了一本史籍坐到窗边看了起来,越看越寂寞,高声吩咐:“来人,传翰林院侍讲进宫伴驾。”
沈嘉接到旨意不敢耽搁,整理了一下形容就立即进宫去了。
一路走着进宫,宫里的太监走路极快,沈嘉大步跟上,走了一段就满身汗了,还不能有怨言。
到了御书房门外,杜总管候在门口,看到沈嘉像是看到了救星,“沈大人来了,皇上在里头,您快进去吧。”
沈嘉有些心虚,忙悄声问:“杜总管,不知皇上召唤有何要事?”
“这咱家也不知道,不过今日早朝上,为了蒲世子意外身亡的事情吵的不可开交,太后和宁妃娘娘又来过问,皇上估计有些心烦意燥。”
沈嘉提着心进门,头也不抬跪在大殿中央,行礼问安,许久没听到回应,他微微抬头,想看看赵璋在做什么,结果龙椅上空荡荡的,倒是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沈嘉转头看去,就见赵璋半躺在一张美人榻上,窗外阳光正好,逆光看不清他的神色,不过能笑出来应该就说明心情没有太糟。
他移动了一下膝盖,朝他又磕了个头,心里把这种礼仪制度骂的体无完肤,抬头时面上笑盈盈地问:“皇上是想要微臣陪您看书吗?”他已经看到赵璋手里拿着的是一本闲书,而刚才扫了一眼书桌,堆的满满的奏折,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闲心看闲书。
“虽然朕说了无需侍讲学士每日进宫应卯,但偶尔为朕读书解惑还是少不了的,平身吧,替朕读一读这本书。”
沈嘉起身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书,随意扫了一眼,看得出来是一本野史,讲的还是前朝某位皇帝的风流史。
他捧着书站在一旁开始朗读,他声音清透,字正腔圆,身姿挺拔,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赵璋烦乱的心思也渐渐平复下去。
沈嘉读了十几页,眼角余光瞥见赵璋歪头看着窗外,也不知道神游到哪去了,于是看到令人面红耳赤的片段就故意跳过去,只挑正经内容读。
又过了一刻钟,赵璋回神,不咸不淡地问:“连个书都读不好,你这翰林学士不想当了吗?”
沈嘉反驳:“臣自幼习官话,口齿清晰,怎么就读不好了?”
“朕想听的那些为何没读?难道说沈大人故意煳弄朕?”
沈嘉跪下,想了一下就明白他说的是自己故意跳过那些“精彩”片段的事情了,腹诽了一句:老色胚!然后义正言辞地说:“启禀皇上,臣不是要煳弄皇上,而是觉得那些内容写得太过淫秽,怕污了圣人耳朵。”
“哼,强词夺理,平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