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着三架摄影机、名媛男模众星捧月围在一起的那个焦点位置,不知何时安静坐下来一位年轻的男人。

男人的左手高定的尾戒闪闪发光,一身剪裁精致的薄款白色西装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如同奢侈品店橱窗里展示的模特。他的头发精心打理过,没有一丝杂乱,哪怕在聚光灯底下也挑不出个错来。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他的五官,一双眼眸如同冬日雪松上的初雪,干净又温柔。这双眼睛如果略带笑意看人的话,哪怕是这世上心肠最歹毒的人,一瞬间都会良心发现。

这个男人叫柏屿。25岁。他是K&L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长,手里除K&L还有十几家分公司,总价值一千亿。

不仅如此,他还是个教育兼慈善家,帮助过将近一万个孩子回到校园、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当然,这样一个财富与品德并存的天之骄子并不是没有瑕疵。

这已经是整个锦官城人尽皆知的秘密了:柏总喜欢男人,他睡过手里资助过的一个贫穷大学生,还将人养在外面。那段时间K&L因为这个舆论风波造成股价波动,差点面临重新整顿的风险。

新娘伴随着隆重庄严的音乐声从红地毯的尽头款款走来,而新郎在舞台中央深情相望。

柏屿专注地看着台上幸福地一对儿,都没有注意到桌前手机在震动。

还是一旁的男模提醒他:“柏总,您手机响了。”

柏屿回过神,下意识拿过手机朝他一笑:“叫我柏屿就好。”

他趁着观众欢呼,整理好褶皱的衣角走出大厅。身后的名媛惊慌失措地扶着捂着心脏昏过去的男模问:“喂,南摩,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我没事……茗元。”男模艰难地说。

偌大的走廊,只听见鞋底摩擦大理石发出的清脆声响。

柏屿走到走廊中间的一个露天阳台,才将自己几乎完美的笑容放下来,面无表情地接电话。

电话是他手底下一个老管家打过来的。老管家照顾他的情绪,尽量将话讲得委婉:

“你好,柏总。”

“人呢。”

“嗯……顾少爷他临走前给你留了东西。”

“我问你他人呢!”

柏屿很少发脾气,甚至很少有超出正常水平之外的情绪波动。因为医师曾经提醒过他,情绪起伏过大会加剧胃部恶化。这也是为什么对待外人,柏屿一向礼貌而又淡然。

老管家还在斟酌着措辞,柏屿却率先一步将电话挂了。

他以临时有事为由,将婚礼全权交给助理,自己开着车来到三环外的豪宅——那是他半年前送给顾岛的家。

门前还长着他和顾岛那年夏天合中的车厘子树。顾岛温暖的手握住他的,两人小心翼翼将小树苗放进泥土里的情景,柏屿闭着眼睛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

门是开着的。橘白相间的可卡犬芬迪正撒开小腿跑出来朝他亲昵地晃动着尾巴。

柏屿瞥见芬迪的狗窝放着碗,碗里倒满了狗粮。可见那人走得游刃有余,临走前还有心思照顾两人一起养了半年的狗。

柏屿伸手抱了抱芬迪,后者似乎感觉到他手指的冰凉和颤抖,轻轻朝他“嘤”了一声。

走进屋子。

偌大的空间里似乎还飘忽着那人的气味。

顾岛总喜欢用香薰。所以他的衣服,以至于后来柏屿的衣服和芬迪的衣服上,都是这种味道。但是这种味道闻久了,柏屿也能分辨出一丝细微的不同。

——中调散去之后,那份独有的清冽,只属于顾岛一人。

柏屿慢慢地,将这间屋子里所有的房间都走过一遍。只剩下两人的卧室没有急着进去。他很平静,就好像在参观别人的家。

如果不是胃不好,他甚至还想抽根烟压抑住他此刻的心情。

柏屿终于打开房门,一丝熹微的光线透进来,干净整洁的房间展现在他眼前,连昨晚弄脏了的床单都换成了新的。床边的柜子上,玻璃瓶里的白色玫瑰安静地绽放。柜子下面,两人的布拖鞋,一大一小并排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