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需要多久?”吴中元又问。
“一个周,”王欣然说道,“不管能不能翻译出来,都不会超过一个周,如果届时还没有翻译出来,估计以后也翻译不出来了。”
“等翻译有了结果,我再决定去不去。”吴中元用了缓兵之计。
王欣然倒也能够理解,“行啊,就按你说的。”
正事儿说完了,王欣然却没有走的意思,而是歪身躺在了王纪泽的床上,玩起了手机。
就在吴中元盘算怎么撵走她之际,王欣然说话了,“你不是想知道你师父的情况吗?我调出来了,现在发给你。”
吴中元拿过手机,点开了王欣然传过来的文件。
文件上面有师父的照片,有七八张,从中年到老年都有,这些照片他此前一张都没见过,仔细看,照片上大多有钢印和红戳,应该是自不同时期的证件上拍下来的,另外,师父拍的这些照片穿的都是便服,并没有穿道袍。
下面是关于师父情况的说明,姓名,籍贯,出生年月,某个时期在干什么这一套。
师父的名字吴中元知道,籍贯他也知道,但师父的出生年月他不知道,不过他现在知道了,师父出生于一九一五年。
文件不短,吴中元五分钟才看完,看完之后心情并不平静,只因师父的命实在是太苦了,这一辈子只能用俩字儿来形容,那就是“倒霉”。
师父姓杨,俗家兄弟姐妹九个,他排行老八,出生之后不久就被过继给了本家一个没有子女的叔叔。
儿时生过天花,险些死了,脸上的麻子想必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后来家乡遭了水灾,跟叔叔和婶婶闯关东,中途需要过河,船翻了,又差点儿死了。
虽然获救,叔叔婶子却淹死了,眼瞅着就要饿死了,被一个游方的道士收养了,跟着那个道士颠沛流离了几年,终于从北方一处道观安顿了下来。
再后来抗日战争爆发了,日本鬼子打过来了,八路军游击队打鬼子,鬼子也到处抓八路,游击队那时候装备不行,没办法跟鬼子正面作战,打不赢就往山里躲,山里没吃的,也没住的地方,他们有时候也会去寺院和道观栖身,鬼子来了,抓不到八路,就迁怒于和尚道士,鬼子有很大一部分是信佛的,所以不怎么难为和尚,对道士他们可就不客气了,扫荡时几乎是遇到就杀,把道士撵的满山跑。
师父没什么坚定的立场,眼瞅着当道士容易死,干脆还俗了,给地主家当长工。
好不容易熬到抗战结束,本以为好日子要来了,没想到是来了个土改,地主被打倒了,地被分了,师父也受到了牵连,原因是他当长工时带着另外几个人一起干活儿,被定性成了地主压迫人民的帮凶,少不得挨折腾。
后来国家落实宗教政策,大难不死的道士又陆陆续续的回到了道观,师父也回去了,但好日子没过几天,又开始破四旧,道士成了牛鬼蛇神的代名词,道观被拆了,道士被揪出来批斗,很多都直接斗死了。
师父肯定也挨斗了,这次直接被斗怕了,就算被平反了,他也不敢再住道观了,干脆游方行走,说好听点儿叫游方行走,说难听点儿就叫四处流浪,流浪了十几年,攒了点钱,最终自黄县落了脚,晚年收养了师兄和他。
“唉。”吴中元叹了口气。
“八点多了,下去吃早饭吧。”王欣然说道。
吴中元还没来得及接话,手机响了,拿起接了,对面传来了黄萍的声音,“中元,是我,你在哪儿呢?”
见黄萍语带哭腔,吴中元隐约预感到了些许不详,“我在学校,怎么了?”
“你能来高县一趟吗,你哥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