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真的右眼望着自瞄镜,他的视线中,忽然炸开了一捧血花。
躲无可躲,精准爆头!
“……我操。”易真愣住了,“原来天狼弓在夜晚可以无视防御力啊!”
☆、第63章
哨岗骚乱四起。
星盗都认为躲在速射炮和红外警报线后面就可以高枕无忧,因为入侵者使用的武器是一种古老的冷兵器,弓和箭。
复合弓、长弓的最远射程都可以达到600米左右,但那是依靠抛射才能达到的距离,当直射的距离超过200米,弓箭的杀伤力也会大大削弱,更不用说以皮厚著称的碎骨星人。哪怕拿着刀,面对面地对准他们的脸上来一下,刀也会卷刃。
所以他们实际上要躲避的是毒雾,他们始终无法搞清楚,易真到底是怎么做出那种会爆炸的毒箭的。
然而世情就是这样,天底下总有人无法理解的事,就像普通人家的孩子永远不知道天才的脑回路构造,他只能看见天才每次从课堂上抬起头来的时候,就连老师也要下意识捏紧手中的粉笔,拼命回想自己刚才的课是不是讲错了。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易真是天才,也是他们无法理解的存在,而他的武器也不是用科学和理论就能解释的东西,它是另一个体系的造物。
因此,这流星般的一箭立刻在碎骨星人中引发了慌张的气氛。
周围的声音都逝去了,易真耳中唯有风声,眼中唯有那些像无头苍蝇一样移动的小点。
活物、生灵,他盯着一切运动的东西,犹如展开了一个禁忌的领域,此刻易真凌驾黑夜。
又是接连两箭,第五个岗哨端掉。
易真犹如一只张开翼膜的鼯鼠,在树冠间纵身飞跃。围绕着龙宫号,一共有二十七个哨岗,易真逐个击破,天狼弓破防,鹰眼弓校准,这近乎于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仅有的一次失误,来自一名有些特殊的碎骨星人,他竟然能在逃跑的过程中,凭借直觉躲开来自星辰的天罚,于是易真额外在他身上多用了四箭,挨个射断他的手骨和腿骨之后,才一箭穿透他的头骨。
“这是你应得的报答。”易真盯着尸体腰上缠绕的人头,冷冷地说。
解决掉外围的人,他紧接着朝内围突进。岗哨固然全灭,不过刚才还是有人在易真的雷霆攻势下做出反应,向同伴发出警示。因此易真针对最后几个岗哨的狙杀过程很不安稳,四散奔逃的碎骨星人全都变成了无序的移动靶,使他颇费了一番功夫。
最后一名哨兵倒地的同时,巨型探照灯紧跟着居高临下地开启了,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龙宫号上也再次喧哗起来。星盗出动了作战部队,和白天不同的是,这支部队除了荷枪实弹,还戴好了防毒面具,结实的作战服紧紧裹住每一寸皮肤,没有露出一丁点儿空隙。
易真只觉得好笑。
抱歉了,今晚你们准备得很充分,但这次可不是毒箭了。
他占据了高点,面无表情地搭弦、开弓,一箭破开百步虚空,穹顶星子寒光乱闪,天罚再降!星辰之力完全无视防御,登时将一名碎骨星人的头颅猛然打爆,像个碎西瓜一般,血光乱溅。
怒号和惊叫亦被这一箭引爆了,星盗们犹如困惑且暴怒的野兽,在驻地中团团乱转,寻找可能的杀人嫌犯。易真手不抖,心不慌,神情沉静如水,再抽箭,再开弓。
一箭接着一箭,一道流光接着一道流光,易真射出的每一箭都伴随着炸开的赤色,无论是举起的力场盾,还是坚硬到能抵御炮弹的纳米碳盔,抑或者躲进阴影,走之字形路线闪避……都没能减缓这支部队消亡的速度。他们看不见易真,却能看见身边的同族被一个个地打爆了脑袋,彻底失去所有生机。
天空的流云涌动,月色也跟着泼洒下来了——或许把天上的星体叫做月亮并不准确,它有自己的学名,不过胧华星从各方面来说都与地球十分相近,要说今晚的月色很美,也算是恰如其分的形容。
这样美丽的月色,映照的却是满地横躺的鲜血与尸体。
想必这才是刺客中的至高水准——敌人无法感知,无法察觉,然而死亡如影随形,恐惧如影随形,他驾着降下罪与罚的战车,就连死神也只能沦为车前咆哮的奔马。
易真的血液沸腾不休,他全身像是烧着了那样发热,直烧得他神经跳动,眼眶潮湿。每一次吐息,似乎都能在寒凉的夜晚凝结出云一般的白雾。
但越沸腾,越冷静。易真心眼合一、目不斜视,华美的月色,绮丽的星光,婆娑的树影和花草,乃至风中传来的冰冷与腥热交加的血气……一切的一切,在易真的感官中尽皆消逝,留下的只有活物,每一个还在呼吸,还在惊恐,还在遁逃,还在哀嚎的活物。
龙宫号的上空,正在降下一场灿烂的流星雨。
晶莹璨焕的白线道道直落,世上任何一位诗人或者画家,都会为这种壮美绝伦的场景而欣喜若狂,感到自己一夜成名的契机就包含在这自然的奇观中。他们会赞叹这是从星河中滴滴坠下尘寰的泪水,是纯金的酒盏在诸神盛宴上颠倒翻覆,是美在人间的具象化……他们的赞美都没错,只是不够确切。
——这是建立在尸骨上的泪和美,每一滴白线都轻盈脆弱得像是蚕丝或者露水,它击中目标的时候,却由不得目标多说一个字的遗言!
一百七十四支利箭,易真没戴护指手套,有东海化玉决傍身,他的手指光滑如玉,也坚硬如玉,可长达二十分钟的连击,还是将他的指腹磨出了一层肿胀的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