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朝廷无用,父母官只受供养,却从来一毛不拔……算什么父母官。”
在这疫病连年的时候,赋税却一日比一日重。黎国手握重权的那些人,分明都是催命的无常鬼才对。
一行清泪划过面庞,男人背对着容煜,望着头顶上的天。
没有哪国的人,会比黎国的百姓更为绝望。那种每天醒来,身边就又少一些人,日复一日,从不见希望的感觉,生不如死。
“你是黎国人罢。”
还一定是个没有受朝廷重用的文人,不然说不出这样惆怅又深刻的话来。
男人没有说话,只任凭脸上的泪水风干。
容煜见他不说话,也不再自讨没趣儿。
这世上,什么都缺,唯独两条腿的文人不缺。
空读了满腹诗书,遇到些磋磨便归隐山林,填词作赋,假意豁达,全然忘记了自己要为苍生谋福的初心。
容煜欣赏的,是真正恬淡逍遥山水与青山绿水为伴的人。
朝廷如何,终究不能只是在外头胡乱言语,要去参与,身在其中,才有阐述甚至改变它的机会。
头顶的太阳越升越高,囚车也跟着前方的队列快了起来。
容煜早些年跟着顾云一同混进过黎国的军营。
军粮充盈,军饷也从来不缺,但大营内风气不太好,赌风盛行,只要不打仗,将士们一大半都在赌桌或青楼里。
比起黎国的军队,燕国的将士们更为简单。
饿了便按时用膳,吃饱了便继续戍守边防,闲时与同伴高谈阔论,永远不会怠惰消极。
简单到纯粹,已然十分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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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走了许多日,队伍才停在半山腰。
听军中的一位小将说,是遇到了大营过来的一支队伍,上头的人在指导军务。
这个上头的人,大抵是顾云内院手底下的。
只有内院来军中时,将士们才不知如何称呼具体职位。
今夜的月色不错,一行人走了许多日,满面尘灰。
后山有泉水,将士们轮流去洗漱。
容煜在地宫时是见不到活水的,唯有那里的宫人会在送清汤寡水时弄一盆水来。
顾不上夜风寒凉,容煜也想去松泛松泛。
看守他的人见容煜也想去,垂眸思量了片刻,道:“等会儿吧,等没人了,我再带着你去。”
“多谢。”
容煜说罢,看了后方囚车上的男人一眼。
男人倒在角落,应是已经入眠,倒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一直等了一个时辰,所有人才都回来。
看守的人为容煜打开囚车,但并未解开容煜手上的镣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