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元嘉圃,植美竹两三万。
无疑一切真相都在于那个世俗眼中的“美”字。
陈青牛在这一刻,愈发坚定了一个想法,此地不宜久留。
这个心意之萌芽,起始于商湖楼船上初见老夫子高林涟。
之前陈青牛为何要如此儿戏地招徕少年,表面看似行顺心如意之举,仿佛只是个闲暇无聊的玩笑,但究其根本,陈青牛何尝不是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正所谓金风未动蝉先觉,世间修行之人,比如钦天监的望气士,对于天地山川、各大王朝、雄城巨镇之间的气运流转,最是敏锐,这是大势。练气之士,在真正登堂入室之后,对于福祸将至之前的感知,也非同寻常。
女鬼不知为何,破天荒正要开口说话。
可是与此同时,陈青牛也已收回视线,罕见的神色肃穆,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瞥了眼少年,一笑而过。
缘已至,分未满。
如果用市井坊间的话说,就是命里八尺,莫求一丈。
好在修行之人,本就是在逆天而行,是破坏天道规矩的忤逆之辈,因此那剩余两尺,未必就求不来。只不过何时求,何地求,如何求,都有大讲究大学问。
少年怅然若失。
他挠挠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坐在屋檐上的女鬼轻轻叹息,原本自己好心好意,不曾想帮了倒忙,难免心怀愧疚。
陈青牛想了想,走到谢石矶身边,让她去做一件事。
谢石矶听后犹豫不决,似乎担心他会在藩邸这边万一遇上天灾人祸,陈青牛笑道:“放心去,我如今保命不难,怎么都撑得到你一个来回。”
谢石矶拔地而起,如平地起虹,光天化日之下,从元嘉圃的小院斜坠向商湖那边,满院子都鼓起一股强劲大风,少年赶紧伸手遮住脸面。
少年睁眼望去,顿时震撼不已,在那名魁梧女侍迅猛一踏之下,方圆一丈的青石板都已粉碎!
尚能被朝廷官府控制住的江湖地带,江湖人士对于那些站在巅峰的武道宗师,能够给予的最高赞赏,便是将那些大宗师说成可以宰杀飞来飞去的神仙人物。
此事被许多小王朝供奉或是一国地方门阀豢养之客卿嗤之以鼻,对外都宣称为升斗小民的无稽之谈。
事实大抵如此,可并非事实全部。
一心一意修力,不修心意不练神气的纯粹武夫,相比练气士追求的搬山倒海翻天覆地,前者进展缓慢,而且远没有后者那般神通惊人,可一旦达到极致境界,成为传说中比大宗师更高一层的“止境”宗师,就敢说自己“飞升之下皆可杀”,而且绝非井底之蛙的狂言!
一位比陆地神仙更为凤毛麟角的止境宗师,哪怕是面对大修士,也有“弹指之间摘头颅”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