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牛一口喝尽杯中美人舌,笑道:“我这种人,也就会点小聪明了,当然比不得王妃凉王你们的胸有丘壑,一个个心机重重,喝个茶都要刀光剑影的,你们不嫌吃力,我都替你们累得慌。”
王妃与他相见四次,除去见面那次中规中矩,在锦鲤池畔差点掐断脖子,在碧螺小楼挨了四耳光,这一次依然落于下风,心中万般愤恨,冷笑道:“老嬷嬷一死,凤州皇城那边很快就得到消息,凉王能找借口搪塞过去,总不至于被亲生兄弟摘去富贵。可你,哼,有好果子吃了。我不知你们仙家规矩,但也听过‘要贪天上宝,须用世间财’,想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一说,放在你们修士那那边,也是作数的。天下出名的练气士,大丹士,不少都攀附权贵,陈青牛,你果真有信心能应付一波一波如同潮水的各路神仙,老怪物?”
陈青牛哈哈大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不过就跑嘛,这南瞻部洲可不是朱雀皇帝一人的南瞻部洲,连一个心爱的女人都不敢抢回家做媳妇,他再被吹捧得如何如何英明神武,我看都不咋地。”
王妃笑容冷漠,声腔阴寒,“他若只会如你这般欺负女人,不懂退让妥协,就不是胸怀八洲的朱鸿皇了。这样的皇帝,才是能让臣子甘心辅佐的雄才明主。”
陈青牛摇头道:“他做他的明主,我做我的修士,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我已经被你当枪使,他如果被凉王摆了一道,与我为难,嘿嘿,也无妨,观音座是南瞻部洲的鳌头仙家,出奇护短,我挂了,他和朱雀也要伤筋动骨。”
王妃对这种沾上一两分淫靡气氛的玉徽名茶不感兴趣,并不去饮,道:“观音座?听你口气,比起当下最得势的稷穗学宫和紫阳剑派还不差?”
陈青牛皱眉道:“稷穗学宫是六大真统之一,在南瞻部洲布道已久,趁着观音座酣睡,与兵家联手,得势并不稀奇,可这紫阳剑派是啥玩意?”
王妃并不顺着陈青牛的意愿说下去,而是问道:“陈青牛,你能不能教我修道仙法?如果行之有效,你那四巴掌,我可以既往不咎。”
陈青牛决然摇头道:“与你再不做买卖了,谁骗我一次,我认栽,再被骗一次,就只能算自己蠢蛋。再者,仙家根骨,一般来说男子论八,二八十六岁精通,八八六十四元阳筑基小成。女子论七,二七十四岁天葵至,七七四十九岁天葵绝。元精未泄,月经未潮,才可习丹功,修大道,方为上根利器。否则根骨再好,也很难有所成就。嘿,王妃,你女儿安阳郡主都过了最佳时机,何况你?”
王妃恼羞成怒,道:“大道从不绝于人,陈青牛,你当我是无知村妇吗?”
陈青牛翘着二郎腿,道:“怎样,当你是村妇不应当吗?也不知是谁在碧螺小楼内学泼妇拿书砸人。”
王妃咬着嘴唇,眼神如锋,只是阴沉半响,转为一声叹息,低声道:“你这人就一点不知道奉承迎合吗,若教我仙术,哪怕是用几本不入流的道法秘籍应付一下,也能缓和你我之间的剑拔弩张,不好吗?”
陈青牛收起二郎腿,抚摸那柄斗魁剑,正色道:“仙道讲求缘,根,财,闲,前两种最为紧要,后两者是锦上添花,你如果真是密教最罕见的具凤相,那就明王妃根骨非但不差,反而比起众多仙府里头的修士,还要出类拔萃,但有根骨并不能成事,缘才是首位,没有机缘,一切都是空谈。这具凤相,在西阖牛洲是数一数二的品相,比较道婴佛子丝毫不逊,可没有密教上师引你入门,一旦行错一步,就只能沦为劣等房中术的玩物,南瞻部洲多的是旁门双修术,王妃不介意误入歧途,大可以自己寻找上百部典籍,再找一位道侣修炼阴阳,只是小心了,可别打翻凉王和凤州皇宫内那位九五之尊的醋坛子。再说王妃你以为修长生道,仅是消遣吗?如果此路轻松,那全天下有点金银的富家翁,谁不愿去求长生?去求名士嘴里的‘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朗然飞过洞庭湖’?不是他们不愿,是不能罢了,修道一途,根缘两字,便退散了世人十之八九,剩下幸运儿,即便一脚踏入仙门,也是逆水行舟,终其一生,都须一日不得懈怠,例如一个入门的采气功夫,服日芒月华法,白日平坐,临目,存思心中有日象,大如钱,赤色紫光,九芒从心上出喉至齿而回还胃中,见心胃中分明,乃吐气,漱液,服液三十九小周天,一日三次。夜间夜间存想月亮在泥丸宫,月辉四射,白芒流淌胃下至丹田,一夜三次。日夜六次,便是三个时辰,根骨差些则耗时翻一番,你说几个凡人愿意去做?不说大道,就是旁门左道,例如下乘房中双修,易上手,可速成,也有诸多刁难讲究,还得担忧种种因果劫难,何况一旦被正道修士撞见,多半成为他人铸就名声的亡魂。”
王妃鄙夷道:“莫要诳我。你求道不过十年,怎就能如此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