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运,看相,算命。也许你富贵叔和虎剩哥才是对的,命这东西,不能怕了就躲着避着绕道走,你得知道它,就跟伺候大人物和菩萨一样,知道哪一尊菩萨的什么口味,你才能伺候舒服,富贵和虎剩都说过达人知命,达人估计境界挺高,你三叔啊估摸一时半会做不到,所以字一个一个瞧,书一页一页看,把心态放平喽,省得把自己闷死憋死。”陈二狗顿了一下,稍作思考,很当回事请地回答了张三千随口一问的问题。
“三叔,你果然是文化人,说话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张三千煞有其事道,小脸满是敬佩和崇拜。
“等你见过真的文化人,就不会这么说了。”陈二狗笑道,大城市藏龙卧虎,高人隐于朝隐于市,他这么虾米角色都能碰上个深藏不露的孙大爷,所以陈二狗逛荡了将近一年,神仙一样的女人都见过了两个,但对大城市还是一直心怀畏惧。
“三叔,就算太爷爷不是鸡鸣寺那老尼姑奶奶说的陈半闲,我觉得他老人家也是个老神仙,村里子辈分大的老人虽然对陈家不待见,可说起太爷爷,肚子里都怕,我看得出来。”张三千怯生生道,一溜烟爬上陈二狗头顶的床铺,睡觉。太爷爷以往都是张家寨陈家的一个忌讳,因为他三叔陈二狗顶不愿意听到有关他的话题,虽然张三千感觉走出大山后三叔对太爷爷的态度转变不少,但他也不敢乱说话。
走出鸡鸣寺的这段时间,王虎剩就一股脑把从瞎子师傅那里听到的东西抖搂给张三千,一个愿意听,一个愿意吹,两厢情愿一拍即合的事情,王虎剩口才素来不错,虽然在李唯小妮子眼中那属于受封建迷信思想毒害到无药可救地步,但能忽悠到一个小爷的称呼,道行肯定还是有点的,在他那张舌灿莲花的嘴巴里,那位陈半闲老人家就成了高高在上的人物,不为五斗米折腰,也不摧眉事权贵,俯瞰众生,被说成陈抟老祖后人,是当代袁天罡一样的牛叉人物,他的称骨术天下无双,当然张三千不懂啥意思,也知道那多半当不得真,但小孩子只记住了一句话,“汝南陈氏有半闲,大智近妖半神仙”,这话挺顺口,张三千就很中意,王虎剩还神秘兮兮告诉他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人家曾给两位开国元勋称过骨算过命,一眼不差,百无一失,把张三千唬得一愣一愣。
“三叔,睡了没?”在上铺躺了两个钟头也盯了两个钟头天花板的后张三千轻声问道。
“没。”
陈二狗侧着身子看挂在墙壁上的那杆老烟枪,那玩意陪了老头子大半辈子,不知道为何没肯带进棺材,富贵说那旱烟是爷爷39岁的时候给一个姓林的男人算命得来的,起码爷爷死活不肯,可耐不住苦苦相逼,富贵每次说到这都会深深吐出一口气,感慨从那个时候起爷爷的气数就散了,再也聚不拢。
其实陈二狗不太愿意想起已经睡进棺材躺进坟包的老头,走出张家寨之前是觉得耻辱,一个疯疯癫癫没半句正经话的酒鬼,能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历史,走出张家寨之后是一肚子愧疚,不敢想起,每次想起连脸庞都记不清的老人,陈二狗都良心不安,满嘴泛酸,这滋味不好受。
“三叔,你说我能有个啥命?要是太爷爷还活着,能给我看看吗?”张三千趴在床沿,探出一颗小脑袋望着下铺的陈二狗。
“你命好,比你富贵叔还好,六两二钱的命,要放在古代,就是比状元还要大官的好命了。这些都是你太爷爷在给你取名字的时候说的,你越以后命会越好,六两二,六加二就是八,所以他喊你张八百。”陈二狗收回视线,望着张三千笑道,这话倒不是胡乱瞎扯一通,六两二钱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命,陈二狗虽然不清楚,但听富贵说已经是了不得的好命。
张三千似懂非懂,一脸兴奋,爬下床铺躺在陈二狗身边,小声道:“那三叔你呢?我都有六两二钱,你怎么都该有十几两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