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表白也引得兴化帝感慨无限道:“父皇在时,曾多次对朕说,丞相乃国器、元帅乃国刃也。要我亲之信之、任之用之,必能保大齐不倒。”说着朝已经老泪纵横的丞相大人缓缓颔首道:“丞相放心,朕从没忘记先帝的话。”
老丞相顿时伏跪在地道:“蒙先帝与陛下错爱,老臣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快扶丞相起来。”兴化帝看向自己的弟弟。
融亲王赶紧起身,扶起上官云鹤,口中却轻声:“相爷,没人怀疑您的忠诚和本事,只是您可曾为那些螃蟹想过,他们被装在锅里煮,实在是太痛苦了。”他是众皇亲贵族推举来的说客,自然要为他们说话。
“殿下,那些找您帮忙的人,也不是螃蟹。”上官云鹤硬邦邦道:“他们占据天下六成田产,却不向国家奉献丝毫,把奉养百万大军、几万官吏的重担,一股脑压在仅耕着四成土地的百姓身上。走到哪也说不过这个理!”
“真正的螃蟹是那些可怜的百姓,他们才是饱受折磨、历经苦难,却要为我大齐奉献出全部的人!”上官云鹤咬牙道:“当我不知道,那些豪门大阀,最终还要把大半赋税转嫁到百姓身上去!”
融亲王被老丞相近乎咆哮的声音吓到了,一时有些语塞,只能听老丞相继续怒吼道:“现在朝廷只是要他们分担一点,共度前所未有的艰难时局!还没有追究他们兼并土地、虚挂官职、侵吞国库、贪赃枉法的种种罪孽,就被螫到屁股嗷嗷叫了?就收不了?”
老头子显然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倾泻出来哪是个太平王爷可以招架的?只见融亲王面如土sè,根本不知道从何反驳。
上官云鹤冷哼一声不再理他,朝皇帝拱手道:“陛下明鉴,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普天之下却是王土!整个大齐的国土都是您的,现在国家有困难,平民百姓已经被榨干,微臣只是请那些‘王臣’把应交的交上,这不过是皮毛尔,并不会损害他们的根本。”
沉默许久,兴化帝才缓缓道:“丞相不怕被这些人忌恨?”上官丞相不愧是久经风雨的老狐狸,点醒了皇帝,那些人是在偷你的钱呢。果然一招奏效。
听皇帝这样说,上官丞相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了地,他知道皇帝终于还是站在了自己这边。长舒一口气,眼皮低垂道:“既然选择了为陛下尽忠,老臣便不再计较个人的荣辱祸福了。”说着抬眼望向皇帝道:“只求陛下看在微臣肝脑涂地的份上,不要让寒家绝后。”
兴化帝听丞相在交代后事一般,神sè一凛道:“相爷放心,你公忠体国、诚心用事,朕不会再让人中伤你了。”说着对边上的黄太监道:“拟旨,赐上官丞相尚方宝剑,但凡再有诋毁新政、诽谤丞相者,三品一下官员,先斩后奏!”
“谢主隆恩。”上官云鹤赶紧叩拜道。
“希望百姓和官绅都不要太辛苦,”兴化帝一脸悲天悯人道:“都是朕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圣上仁慈。”上官丞相恭声道:“只要大齐能撑过去,把这一仗打赢了,我们再慢慢补偿他们就是。”
“如此甚好,辛苦丞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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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抱着尚方宝剑,上官云鹤从万寿宫出来,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浮起的是这样凄凉的诗句。
皇帝是同意他继续变法了,却没有明发圣旨,严禁朝野非议变法。却给他一把尚方宝剑,让他看谁不顺眼砍谁。对于皇帝的那点小算盘,上官云鹤心里十分清楚,就是把他这一国宰相当成个尿壶,现在救急就难,到时候再一脚踢开,不沾一点臊气。
这不是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吗?
可就算是明知如此,还不得一样去干?这么大个国家,总要有个肯担当的吧?
老丞相深深叹口气,把目光投向遥远的南方,喃喃道:“老赵啊老赵,这一仗你可无论如何都要赢啊……不然我的死期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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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星空下,仿佛心有所感,赵无咎抬头北望,眉头却拧成了个麻花,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耍了……那个秦雨田先摆出一副愣不要命的架势,迎着头往几十万大军上撞,还借着东风拳打死老师父,让他吃到了平时第一场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