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样一种境界啊?’武兆不由心中哀叹:‘仅凭着摆设就能让人有自杀的冲动,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修炼的?’
见他东张西望,刘守备只道他对屋里的摆设目不暇接,不由得意道:“武先生看本人的品味如何?”
只听‘哦’的一声,那武兆竟然郁闷的干呕起来……好在从中午到现在粒米未进,倒也吐不出什么来。
偏生刘守备向来自我感觉良好,否则也不可能坚持认为自己应该是个‘守备’,看到武兆鼻涕眼泪一齐涌出,刘守备不怒反喜,一把拉住武兆的手,把他拖到桌边坐下,放声笑道:“不要激动嘛,若是喜欢的话,这间屋以后就归你住了。”心中却暗叹一声:‘好软……’忍不住心痒,还挠了下他的手心。
武兆想要抽出手,无奈那人的手跟钳子似的,根本甩脱不开,又怕用强惹恼了这莽汉,只要强忍着恶心,任由其握住。
好在刘守备握了一阵,便回到主位上坐下,借着灯光笑眯眯的打量他一番,哈哈笑道:“上菜上菜,老子要为武先生接风洗尘啊。”
早就在耳房中等候的众仆役,便将酒菜流水般的送上来。只见什么蒸炒炸闷、溜煎煮炖,猪蹄羊腿、烧鸡烤鸭,尽是些油腻荤腥,肥不可耐。
不一儿会,便七大碟子八大碗的摆了一桌,刘守备提过一坛酒,拍掉泥封,一股浓郁的酒香便涌了出来。抽抽鼻子、贪婪的嗅一下道:“正宗的黄河大曲,济南城的徐家老号专供内廷,得五两银子才能买到这么一小坛,”便不无炫耀道:“还得有门路才能买到,换做别人,就是有银子也白搭。”
武兆极不善饮,一闻见酒味便皱起了眉头,干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你自己饮就是。”
刘守备顿时大摇其头道:“这话说的,瞧不起人是不?俺们齐鲁汉子咋能把好东西自个受用呢?”说着先给自己满上一碗,再往武兆面前的瓷碗中倒酒。
武兆本以为面前那瓷碗是用来盛饭的,谁知道竟然是酒具,不由满头大汗、结结巴巴道:“就…就算要喝……也该用杯子吧。”
刘守备就喜欢看他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顿时眉开眼笑道:“俺们齐鲁好汉讲的就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痛快!”说着按住武兆的手,继续倒酒道:“你们读书人不是讲什么‘入村随俗’吗?”
“是入乡随俗……”武兆忍不住纠正道。
“迂腐了吧?”刘守备唾沫横飞的笑道:“俺们这是乌山村,当然是如村随俗了。”
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擦擦脸上的吐沫,武兆决定不再与这粗俗之人一般见识,心中暗叹一声道:‘罢了,随着他说吧,谁让形势比人强呢。’能屈能伸一向是他的特质。
见武兆不再说话,刘守备以为他被说服了,欢喜的举起碗道:“有道是‘有缘千里来见面’,今天咱们能在一个桌上喝酒,便是你我天大的缘分。缘分大如天啊,不喝个不醉不归,都对不起这么亮的灯!”
对他七八糟的修辞充耳不闻,武兆只是淡淡的点头,仿佛相当认同的样子。
举着碗等了半晌,也不见武兆动弹,刘守备粗声道:“别光点头不举碗啊!”
这话落在武兆耳中,便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思,只得举起碗,与刘守备碰一下,略略沾唇便放下。
刘守备仰脖将碗里的白酒一饮而尽,用手背抹抹嘴,长叹一声‘舒服’,便把大碗向下一翻,以示一滴不剩。
却见武兆面前的碗中仍然满着,似乎是一滴没少,老脸当即便拉下来了,沉声道:“武先生瞧不起俺这个丘八怎地?”
见他弄xg尚气的样子,武兆也忍不住上火,狭长的双目微微一眯,“本人素不善饮,你又何苦相逼呢?”眼中的寒芒虽然一闪即逝,却让刘守备霎那间生出伏跪在地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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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地一声,一阵冷风把扇窗户吹开,也把刘守备从呆滞状态中吹醒。看着仍旧一脸轻蔑的武兆,仿佛看到了大名府里游击将军那不屑的模样,不由怒从心头起,破口大骂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