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源闻言不禁重重点头,他真担心德王殿下会盲目乐观,不顾各地的实际情况,来个全国上下一刀切。
“区别对待肯定是要的。”谁知王贤却目光坚定道:“但全面改革是不容商量的!山东十年办到的事,全国二十年办到成不成?”顿一顿,不待魏源回答,他便铿锵有力道:“二十年不行就三十年,这批人办不到就换一批人,谁敢阻挠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孤就不信,山东能办到的事,别处就办不到!”
感受到王贤坚如磐石的决心,魏源还能再说什么,只好正色道:“臣下愿为主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难为你了魏老师。”王贤歉意的拍了拍魏源的手臂。
魏源受宠若惊的直起了身子,他早就彻底忘记,对面的这位殿下,曾经是他一手提拔的门下小吏了。忙恭声道:“其实以殿下今时今日取得的成就,足以让所有人闭嘴了。”
王贤却哈哈大笑道:“我的魏老师,你以为孤也像永乐皇帝那样,是为了证明自己配的上那个位子?”
“臣下不敢……”魏源连忙摆手道。
“实话实说,孤之所以要坐那个位子,并非因为我想要。”却听王贤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而是那个位子需要我来坐!老天让我来到这个世上,就是要让我给大明朝领一程路!”
魏源一点不觉得王贤这话狂妄,之前的种种早就证明,这位殿下确实有先知之能,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远方。
“这些方方面面的改革,孤都要推行下去,并让它们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再大的狂风暴雨也动摇不得!”王贤目光炯炯的看着魏源道:“魏先生,你要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来,内阁绝对不是摆设,而是要总理国政的方方面面!”
魏源重重点头,他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如泰山。但听了王贤下一句话,他整个人都懵在那里。
“将来,大明的国政都归内阁总理。孤的子孙只能任命阁臣,最多再加一个否决权,但不能直接插手国政!”只听王贤振聋发聩道:“我的魏老师,孤的想法能不能成万事法,就看你们这第一任国务内阁的表现了!”
魏源的两耳嗡嗡作响,一颗心怦怦直跳,一直到了济南城,他都如坠云里雾里。翻遍二十一史,哪见过这样在拥有绝对权威时拱手让权的君王?恐怕只有上古的尧舜了吧?
但出于臣子的本能,他还是不断的向王贤进言,希望他不要冲动,威福出于主上,才是国之大幸啊!
王贤不再多说,他知道魏源肯定在猜测,自己这番话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有意试探。这也难怪,换了任何人都会怀疑自己这话的诚意。
此时也没必要再多说,只要王贤自己清楚就行。
距离济南城还有四十里,官道上就出现了前来迎接的山东百姓。人们扶老携幼,捧着香烛鲜花,半夜就从城里出发,只为能最先向德王殿下致以他们最诚挚的敬意。王贤也让人打开车窗,向百姓挥手致意。还收下百姓进献的鲜花茶果,并回赠以精美的礼品。
这些百姓无疑是聪明的,因为队伍再向前十余里,宽阔的官道便被人山人海所堵塞,人们望尘拜舞,争相一睹德王殿下的天颜,挤过来拥过去,一个个全都挤得臭汗淋漓,带来的东西也被挤得稀烂,就连德王殿下的马车,都差点被挤掉了车轮。
为了避免造成踩踏,队伍只能原地停留,直到山东都司的官兵赶到,和四卫营的将士协力,从人群中开出一条道儿去,德王殿下的车驾这才继续通行,等到了济南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济南城登时热闹非凡,爆仗开了锅的稀粥似的响个不停,人流如潮、万头攒动,就是上元节狂欢也没有这般热闹。王贤不忍拂了百姓的意,只好让车队缓行,一直保持微笑,向左右挥手致意,等到了行宫,天都黑透了。
王贤感觉自己的腮帮子都要抽筋了,实在没有兴致和一班山东的官员敷衍,便让魏源他们今日不必伺候,都回家歇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