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公会里的新成员获得的待遇却越来越低,而公会储存的积分再多,但为了保持自己的排位地位,最后都得投到联赛里,也没有存下多少。”
“那这些积分都去哪里了呢?被什么人吞走了呢?”
日柳把笔放下,用指尖轻轻一推,笔滚到了怔住的牧四诚面前。
牧四诚伸出手握住日柳推过来的笔,他觉得后背有点发冷:“……赌池里。”
“bingo。”日柳微笑起来,“没错,赌池这个机制每次都以五倍的杠杆概率往外投注积分,看似好像是亏本的,但大家凑赌池里撬走的积分连上自己挣的,最终还是回到了赌池,然后在输赢中被每次百分之五到十五的手续费不动声色地吞走了大头。”
“从最有钱的公会是赌徒联盟,而不是杀手序列这点,就能看得出赌池才是这个游戏里最大的庄家。”
日柳抬眼看向王舜的系统面板上的数据:“假设你在游戏里也只是一个普通玩家,技能和面板都很普通,虽然能够活下来,但也卷不进大公会,也无法成为明星玩家。”
“你苟且偷生地努力生存着,在某一次联赛里你忍不住把自己所有积蓄投注在某个战队上,然后输了个精光,你在崩溃当中意识到你很难从赌池里得到钱。”
“但每次联赛过后,从赌池里五倍杠杆里翘出来的积分会让整个游戏里的道具物价攀升,不敢参与赌博的你手上的积分不会增长,能买到的道具越来越少,在游戏里的存活越来越艰难。”
“你手里根本没有多余的积分可以兑换钱去现实里使用,游戏并不是一个让你的欲望得到释放的地方,反而是让你越发地痛苦,因为你在现实里上了六天班之后,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要来游戏里【上班】,战战兢兢地攒积分买道具,让自己在下周的游戏到来之前能存下买一个救命道具的积分。”
牧四诚两眼发直:“……谢谢,代入之后有点想死了。”
日柳继续说了下去:“用游戏里的积分兑换道具去现实里使用是手里有积分的高阶玩家,和一些不管不顾,只想今朝享乐疯狂玩家,前一种玩家是少数,后一种玩家在赌池的催化下已经成为最大基数的玩家了,也就是赌徒玩家,所以赌徒联盟才能做那么大。”
王舜点头赞同日柳的话:“但有赌徒联盟,也有非赌徒联盟,日会长给我分析之后,我特地去调查了一下拉塞尔公墓的队员赌池投资平均情况。”
“结果是很让我惊讶的。”王舜点了一下面板,面板弹出了一张数据分析表格,“他们的赌池投资人均不超过十积分,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非赌徒联盟了。”
“赌博是一种刺激性的未来预期消费,当这种消费欲望降低的时候,说明他们对自己的未来预期非常悲观。”
王舜叹气:“没办法卷入大公会,不敢赌博,要经历住一周一次的死亡游戏的考验,很多人在现实里也过得很累,每天努力工作也没什么钱,日子紧巴巴的,好不容易进游戏了,结果……”
“他们过得很辛苦。”
辛苦到连他这个敌方的调查师,都觉得不忍的地步。
“……不会吧……”牧四诚都开始觉得对方凄凉了,“他们去年季中赛团赛一直赢啊?就算是吞赌池底金也不至于这么惨吧?!”
日柳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因为没有明星队员,他们没什么人投资,自己没什么赌池底金,要吞只能吞对方的。”
“第二,就算赢了,赌池的大头是投资的赢家观众吃,去掉赌池收的手续费,战队能吃到的赌池底金的抽成只有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
“第三,他们去年是冷门队伍,季中赛关注度不高,根本没什么观众给他们双方加注,他们能吃到的只有大公会明星队员小电视充电积分的翻倍那个底金的百分之五。”
“总的来说,他们虽然一直赢,但没吃到多少联赛红利。”
王舜叹气着补充:“而且我打听到,拉塞尔公墓的会长把他们去年赢来的赌池积分作为体恤金,分成了八十多份发给了那些死亡队员的亲近之人。”
牧四诚听得五味杂陈:“……要我我多半也撑不下去。”
“那我们回到最初那个问题。”日柳撩开眼皮,“如果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得不到,一辈子都活得很辛苦,终于撑不下去了,对于他而言,什么是死亡的价值最大化呢?”
“钱权名利对于一个死人来说都没有意义,什么对于一个死人是有价值的?”
一直沉默的木柯开口了:“在死那一瞬间被认可为有价值的,并且这种价值会一直被人记住。”
“我之前在国外念书,那边的自杀率很高,很多人在自杀之前会去一些事故的高发地带,或者一直在街上徘徊,看到有强盗或者是混混之类的,就会冲上去见义勇为,让这些人杀死自己。”
“有个杂志上的采访说,百分之七十多有过自杀念头的人在死前想做一件可以让别人记住自己的好事。”
木柯顿了顿,继续说:“有些自杀者还会形成团队互相帮助,我看过他们的专题报道,叫【自杀社区】,【自杀社区】的牵头者一般也是想自杀的人,一般这个牵头的人是因为想要别人活下去才会建立这个社区,所以他会想方设法地去救助这个社区里的其他人,希望他们活下去。”
“但很奇怪的一点是,因为有了社区的存在,这些人的自杀率有时候反而会攀升。”